两天后的军医总院。
白洁提着小型恒温保险箱，脚步很快，鞋跟敲在地砖上发出清脆急促的声响。
一位小护士小跑着才能跟上。
特护病房的门被推开时，叶安国正靠在床头看书，主治医生在小心地拆除他脸上的敷料。
新生的皮肤暴露在光线下，呈现出一种健康的粉红色，愈合速度快得超乎预期。
叶安国放下书，笑容虽略显僵硬却无比真切：“白医生，你来了。”
“恢复得怎么样？”白洁将箱子放在一旁的器械桌上。
“好！太好了！”叶安国难掩兴奋，“我现在都还不敢相信！”
可是，他下面的话又让细心的白洁觉得哪里不对。
“就是……这两天总觉得伤口有点隐隐发痒，还稍微有点泛红。医生说可能是正常增生期反应，让再观察。”
白洁的眼神瞬间凝住。
发痒？泛红？
主治医生在一旁笑了笑，语气轻松：“正常的，新皮肤生长都这样。放心，目前看所有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
白洁没有附和。
她上前一步，俯身仔细检视叶安国的面部，目光敏锐地扫过每一寸新生的肌肤。
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起来——那并非明显的红肿，而是极其细微、近乎难以察觉的异常色泽和肤质变化。
离林夜和叶正南原定前来查看的日子只剩两天。
不能出错啊！
治疗看似顺利，但这个微小的异常像一根刺，扎入了白洁的神经。
“不对。”她声音很轻，但很肯定。
她立刻让人去请罗伯特医生。
罗伯特很快赶到，听了白洁简短的描述后，也进行了仔细检查。
白洁的话让他的表情变得凝重：“苏曼妮的全程治疗都是我负责的，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一份紧急的微量组织液化验被安排下去。
结果很快出来：白细胞计数异常增高。
“有感染迹象？”白洁盯着化验单，心头一沉。
是第伍肽的未知副作用？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果断掐灭——如果是药剂问题，苏曼妮不可能安然无恙。
问题必然出在其他环节。
事情立刻惊动了刘院长。
他赶到现场，听完汇报，脸色沉了下去：“如果不是药物本身，那就是用药环节出了纰漏，或者…”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有人为干预的可能。立刻封存昨天至今所有用药记录、器械清单，排查所有接触过叶同志的医护人员！”
赵静、刘小梅、吴敏三名护士被第一时间叫来问话。
流程核对、交接班记录看似一切正常，没有明显疏漏。
然而，一个惊人的发现很快从实验室传来：在昨夜使用过的一个废弃输液瓶内壁上，检测出了非医院常规使用的、活性极强的外源性致病菌！
主治医生的脸瞬间白了，拼命回忆着每一个细节。
昨夜的值班护士，正是赵静！
“立刻叫赵静过来！”刘院长命令道。
前去叫人的护士很快回报：“赵静刚请假出去了，说家里有急事！”
“她有问题！”
刘院长没有犹豫，当即下令：
“叶安国同志病房即刻启动最高级别医疗隔离！未经我亲自许可，任何人不得进出！所有未使用药品、器械原地封存，送交更高级别检验机构复检！我怀疑治疗过程遭到人为恶意干扰，此事我将直接向叶老汇报！”
命令一下，整条走廊的气氛瞬间绷紧。
内部安保人员迅速而无声地行动，封锁了区域，一切在肃静中进行，却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刑侦人员很快介入。
一个电话直接拨出：“查！军医总院，护士赵静，所有背景社会关系，十分钟内我要看到！”
反馈快得惊人：“赵静，背景清白，但其弟赵磊嗜赌，欠下巨额债务，于昨晚一夜之间全部清偿，资金来源不明。”
逃跑，有动机！这就很明显了！
“立即对赵静实施抓捕！”
然而，赵静仿佛人间蒸发，再无踪迹。
线索到此中断，案件陷入僵局。
刘院长不敢轻慢，将情况汇报给了叶正南……
就在军医总院因一场未遂的阴谋而暗流涌动之时，章江市国资委那间熟悉的会议室里，另一场博弈正在进行。
烟雾缭绕。
苏国昌主任指间的烟燃了半截，烟灰颤巍巍地悬着。
他看着对面八风不动的林夜，又瞥了一眼旁边搓着手、笑容讪讪的吴斗生和面色局促的钨矿厂长赵德柱。
“林总啊林总，”苏国昌吐出一口烟圈，声音里带着疲惫与一丝无奈的调侃，“我这国资委的门槛，快让你踏平了。机械厂的摊子刚理顺手，你这又盯上我的钨矿了？”
林夜笑了笑，没接苏国昌递过来的烟，自顾自从口袋里摸出那个不锈钢扁壶，拧开抿了一口：
“苏主任，章江是宝地，您总不能眼看着金山银山生锈烂掉。我这是帮您盘活资产，减轻负担。”
“行啊，你先了解一下，赵厂长，把情况跟林总汇报一下吧！”
赵德柱将一份材料推到林夜面前。
【章江安元钨矿】
储量：九万吨
设备：完整进口采选线
产能：500吨\/日
资质：享有省级出口配额
配套：铁路专线及独立电网
人员：需安置职工400名
债务：1亿元
林夜目光快速扫过，心头暗喜。
真是个好厂子！
不仅存量大，该有的全都有！
下月华夏启动入世谈判的消息将引爆国内工业需求，钨作为重要战略金属和工业原料，价格将在短短数月内飙升数倍。
这座日产能五百吨的优质矿，眼下市价五千一吨，届时将轻松跃升至一万六。
即便扣除高昂的运营成本，年利润也将轻松突破一亿五千万。
若他们不卖，无论如何管理不善，都即将躺赢。
“市里的意思呢？”林夜放下材料，语气平淡。
“市里希望寻找一位有实力、有责任感的企业家，整体接手，债务兜底，人员妥善安置。”
苏国昌语气官方，目光却带着压力，“价格很优惠，作价一亿。”
林夜听完，轻轻笑了一声。笑声不大，却让会议室瞬间安静。
“苏主任，赵厂长，”他目光扫过两人，“我是生意人，不是慈善家。一个亿的债务，加上四百多人的安置包袱，这不是优惠，是火坑。这样的条件，您二位扪心自问，世上真有人会接吗？”
赵德柱脸色涨红，想说点什么，却被苏国昌用眼神制止。
大半年了，这个条件没有卖出去，不用说，肯定是条件太苛刻，眼前这位林总虽然年轻，但是他是实打实的拿下了那个机械厂，起码，他是有带着诚意而来的，绝不是那种放空炮的人。
“那林总的意思？”苏国昌沉声问。
“我的方案很简单。”林夜语气平稳，却字字清晰，“我出资1.5亿现金，全盘接收矿厂所有固定资产、开采权、探矿权及地下全部储量。矿厂原有的一切债权债务、人员劳动关系，与我无关。”
话音落下，会议室静得能听到烟灰掉落的声音。
赵德柱心里一动：1.5亿，比之前接触过的所有意向方都高出一大截。苏国昌也明白，这个报价确有诚意，林夜并未趁火打劫。吴斗生在一旁微微点头。
苏国昌深吸一口烟，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1.5亿……现金一次性支付？”
“合同签署，三天内到账。”林夜毫不犹豫。
这年轻人的财力与果断，再次让苏国昌暗自心惊。
“人员安置……市里主导，但新公司组建，必须优先录用原矿的技术骨干和熟练工人。”
赵厂长艰难地补充，这是他为老厂长争取的最后底线。
“可以！”
“通过考核，一律欢迎。”
林夜爽快答应。
苏国昌重重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仿佛也摁灭了最后一丝犹豫：
“好！”
“这事……我们还需要上会走个流程！等消息吧！”
握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