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硬拼。父亲的话在他耳边响起:“狼是铜头铁骨,腰身柔韧,挨不住重击。但它们快,狠,记仇。对付群狼,得让它们怕,让它们觉得你这里硌牙,吃了要付出代价。”
代价!对,就是代价!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战场。混乱,是障碍,也是掩护。狼群撕咬后会暂时退开,却不会分开享用战利品。
这就是唯一的空隙!短暂的间歇来临,几头狼拖着猎物退入阴影,血腥味在雪地上弥漫。
就是现在!
徐明贴着雪地滑出帐篷,先绕到黑皮的帐篷外,趁乱撩开帘角,指尖飞快摸出那把他早见过的、黑皮私藏的坚韧匕首,攥在掌心冰凉硌手,这才绕去公共帐篷后,从坍塌的架杆中抽出一根锋利的断杠,又钻进旁边的废弃帐篷,掰下一根最具韧性的粗枝干,猫着腰往可做固定点的枯树旁挪去。
他用冻得发麻的手死死攥住麻绳与枯树,将麻绳一端牢牢扣在枯树干上,拉紧测下距离后,便在中间打个活结后放松让绳索躺在雪地里,然后撒上浮雪隐藏痕迹,随后再把公共帐篷里找来的断杠斜插在绊索内侧,尖端朝上,依旧用的浮雪轻轻盖住,只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木纹。
刚做完这一切,身后就传来细碎却沉稳的踏雪声。一头半大的狼从阴影中走出,身形已近成年狼的七成,肩背宽阔,四肢肌肉线条紧实,正是刚能独立捕猎的年纪。
它绿色的眼瞳在夜色里亮得骇人,带着少年狼的桀骜与初生牛犊的狠劲,它弓着背缓缓逼近,爪子下意识地收紧,趾尖刮过冰面发出轻微的脆响,嘴里的涎水落在雪地上,瞬间凝成细小的冰粒。
徐明心脏狂跳,掌心的匕首攥得更紧,借着雪地掩护溜到老疤的帐篷外,之前他见过老疤藏过腊肉,帐篷角落还堆着几根浸油的火把。
他飞快撩开帘角,摸出几块冻硬的腊肉和一根火把,反手点燃,橘红色的火焰“呼”地窜起,驱散了周遭的寒气,也将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投在雪地上微微晃动。他将腊肉一块块丢在绳索内侧,最肥的一块就放在断杠尖端正上方,油脂在低温下泛着暗沉的光,与火光交织出暧昧的光晕。
这头半大狼的注意力立刻被散发浓郁气味腊肉吸引,喉咙里的低吼变得急切又贪婪,脚步从缓步试探陡然提速,四爪蹬雪溅起大片冰碴,奔袭时肩背肌肉翻滚,已然具备了成年狼的爆发力。
它先是压低重心调整姿态,在距离诱饵数尺外猛地腾身跃起,前爪伸直,獠牙呲出,扑势又快又狠,带着不容小觑的冲击力。徐明屏住呼吸,指尖死死扣着麻绳,等的就是这一刻!
就在半大狼前爪即将触到腊肉的瞬间,蹄子狠狠勾住了雪下的绊索!“唰——”麻绳瞬间绷紧,像一道看不见的鞭子狠狠抽在它的小腿上!半大狼腾空的身躯骤然失衡,矫健的四肢在空中胡乱蹬踹,前半身重重扑跪下去,胸腔撞得雪地发出沉闷的巨响,而它前腿恰好精准撞上斜插的断杠尖端!
“噗嗤!”锋利的断杠毫无阻碍地扎穿了它的前腿,带出一抹暗红的血珠,在雪地上瞬间洇开,被火光映得格外刺眼。
“嗷——!”凄厉的嚎叫陡然划破夜空,半大狼疼得浑身抽搐,前腿再也撑不起身体,却仍不甘心地扭动脖颈,獠牙对着徐明的方向狠命呲咬,浑浊的眼珠在火光下泛着疯狂的红光,被麻绳活扣死死缠住的后腿拼命蹬踹,越挣扎,断杠扎得越深,雪地被搅得一片狼藉,血沫与雪沫飞溅。
不远处的狼群被同伴的惨叫惊得齐齐抬头,绿莹莹的目光齐刷刷钉在徐明身上,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却被跳跃的火光与突如其来的变故慑住,只在原地打转,爪子不安地刨着雪,不敢往前半步。
徐明眼神一凛,握火把的手臂猛地一挥,火焰“呼”地窜起半尺高,火星子簌簌往下掉,落在半大狼的皮毛上烫得它一阵瑟缩,彻底逼退了它最后的挣扎势头。
他顺势弓步上前,身影在火光中一闪,另一只手的匕首泛着冷冽的寒光,划破空气发出轻微的锐响,“歘——!”第一刀精准刺穿半大狼的脖颈大动脉,温热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在他的脸颊和衣襟上,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在火光映照下泛着诡异的暗红。
半大狼的嘶吼陡然拔高又戛然而止,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四肢胡乱蹬踹。徐明毫不停留,手腕翻转,匕首“歘歘”连刺,每一刀都狠狠扎进它的胸腹要害,刀刃入肉的闷响混着骨骼的轻颤,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刺耳。火光下,他染血的侧脸线条冷硬,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只有决绝的狠厉。
不过数息,半大狼的挣扎彻底停了,瘫在雪地里,四肢微微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血水流淌开来,在雪地上蜿蜒成小溪,很快被寒气冻成暗紫色的冰壳,与洁白的雪形成鲜明的对比。徐明直起身,火把的光映着他染血的脸颊,睫毛上沾着细小的血珠,眼神锐利如刀。
“嗷呜——!!!”
一声震得雪地发颤的咆哮骤然炸响!斜后方的黑暗里,一道比这头半大狼壮硕一圈的黑影猛地窜出,脖颈处的白毛被血光映得如霜似雪,是它的母亲!作为狼群中经验老到的猎手,它双眼赤红如烧红的炭火,嘴角淌着涎水与血丝,每一步都蹬得雪地炸裂,利爪刨起的冰碴飞溅,周身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复仇戾气,显然是亲眼目睹了即将成年的孩子惨死,凶性烈到了极致!
它不扑不绕,直挺挺朝着徐明撞来,喉咙里的咆哮带着泣血的悲愤,风声都被这股狠劲撕裂,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徐明没有半分迟疑,手腕一甩将火把砸向狼母面门,火焰“呼”地炸开,暂时晃花了它的视线。同时他腰身一沉,左腿在前右腿在后蹬地发力,身体如离弦之箭般贴着雪地滑出,一记干净利落的低姿滑铲!滑行中,他将匕首咬在齿间,刀刃朝外绷直,双手死死按在雪地上稳住重心,身体与地面几乎呈平行,速度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狼母扑势太猛,被火把晃了瞬间,根本收不住力道,庞大的身躯擦着徐明上方俯冲而过!就在狼腹与他鼻尖相距不足三寸的刹那,徐明猛地抬头,牙关狠狠一合咬住刀柄,手臂青筋暴起,借着滑行的惯性狠狠往前一送!
“嗤啦——!!”
锋利的匕首如热刀划黄油,顺着狼母腹部从胸口划到后腿根,一道长长的血口瞬间绽开,温热的内脏混着喷涌的鲜血劈头盖脸浇下来,落在雪地上发出“滋滋”的凝结声,染红了大片雪地。
狼母的咆哮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失去所有力气,重重砸在徐明身侧三尺外的雪地里,沉闷的撞击声震得雪沫飞扬,抽搐了几下便彻底没了气息。
徐明借着滑行的势头顺势翻滚起身,吐掉口中的匕首,抹了把脸上的血污,眼神依旧冷冽如冰。
远处的狼群见状,再也不敢有半分停留,夹着尾巴转身狂奔,很快消失在深沉的夜色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