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庄的入口飘着灰蓝的雾。
雾里裹着河腥和香灰的混味,吸进肺里发沉。入口的老木桩上挂着串黄纸符,每道符都写着孩童的名字——“陈长生(童男)”“陈阿妹(童女)”,符角沾着淡蓝的河泥,还缠着几根细软的孩童发丝,风一吹,符就“哗啦”响,像孩子的哭声被泡胀了又扯碎。
悟空蹲在木桩旁,指尖碰了碰“陈长生”的符。
符纸瞬间传来湿冷的疼——不是丹炉的烫,是更刺骨的凉,像通天河的水渗进魂里。他眼前晃出幻象:个穿蓝布衫的孩子举着布偶跑,母亲追在后面,手里攥着黄纸符,突然把符按在孩子额头,血印从符上印到孩子眉间,孩子的笑瞬间没了,布偶掉在地上,被河风吹进水里。“是家长……”他声音发哑,指尖的魂血滴在符上,血印和符上的血融在一起,“这血不是族长的,是孩子妈妈的……他们亲手给孩子标了号……我怕。”
唐僧站在他身后,手里攥着半块车迟国傀儡的芯片。
芯片上的红光早灭了,只剩锈迹,他把芯片按在木桩上,木桩缝里渗出来的河泥粘在芯片上,成了脏污的灰。“观测员的指令……”他声音发颤,抬头看雾里的村庄——几间土房的烟囱没冒烟,门都关着,却能听见屋里传来的低低的诵念声,像在给即将被送走的孩子“祈福”,“‘车迟国废弃傀儡已回收,陈家庄需在明日卯时完成祭童符‘血印激活’,确保童男童女‘恐惧情绪’达标80%,供灵感大王采集’……你们连‘祈福’都要算成‘情绪预热’。”
八戒靠在木桩旁,钉耙尖齿戳进地上的河泥里。
泥里翻出块碎布偶片,是粉色的,上面绣着个歪扭的“长”字——是陈长生布偶上的。“不是算成。”他声音冷得像河泥,“这‘祈福’就是‘情绪预热’,让家长念着经,心里的愧疚少点,孩子的恐惧多点,采集的时候情绪更‘纯’,系统更满意。”
沙僧的骷髅项链突然爆发出刺眼的蓝光。
淡蓝光裹着黄纸符,映出符后的真相:每道符的背面都印着行小字——“血印来源:童男童女直系亲属,情绪关联度+30%,提升采集效率”。“是亲属血印!”沙僧嘶吼,蓝光抖得像他的鳞片,“他们骗我们说是族长担保,其实是让妈妈爸爸亲手按血印,用亲情绑着孩子去死!”
牛魔王的声音从雾里传来。
黑甲上沾着的车迟国金属屑还没掉,手里的铁棍指着村庄深处:“灵感大王不是妖怪,是天庭派来的‘情绪采集器’——他要的不是孩子的命,是孩子被亲人放弃时的‘绝望恐惧’,比单纯的死亡恐惧纯度高两倍。”他顿了顿,声音里裹着冷意,“陈家庄的人早知道,他们每年选孩子前,都会让家长‘自愿’按血印,美其名曰‘为了全村’。”
悟空慢慢站起来,身体剧烈发抖。
蓝光里的小字像针,扎得他魂疼——车迟国的三仙成了废弃傀儡,陈家庄的孩子成了“高纯度情绪原料”,连亲人的爱都被当成“提升效率”的工具。他往村庄走了一步,脚踩在河泥里的布偶片上,布片碎了,粉渣粘在鞋底,像孩子没说出口的哭。“为什么……”他嘶吼着,铁棍往木桩上砸,“连妈妈的爱都要算‘关联度’,连孩子的布偶都要被踩碎……你们到底有没有心?”
陈家庄的族长从雾里走出来。
手里攥着个木盒,盒里装着两碗清水,水上飘着黄纸符的碎渣。“不是没心。”他声音木得像木桩,把木盒递到唐僧面前,“不按血印,天庭就会让通天河涨水,淹了全村的田——我们选两个孩子,换全村人活,值了。”
观测员的机械音从雾顶传来。
混着通天河的“哗啦”水声,没半点温度:“陈家庄祭童符激活倒计时:十二个时辰。1. 需在寅时前完成亲属血印确认,上传‘情绪关联度’数据;2. 悟空需靠近童男童女住所,‘丹炉恐惧’与孩子的‘绝望恐惧’产生共振,提升采集纯度;3. 牛魔王需记录‘亲属放弃瞬间’的情绪波动,为通天河采集做准备。”
唐僧突然把手里的傀儡芯片扔进河泥里。
芯片陷进泥里,河水泡着锈迹,慢慢散开。他看着族长手里的木盒,清水里的符渣还在飘,像孩子的魂在打转:“值吗?”他声音发颤,“用两个孩子的绝望,换你们一年的饭,明年呢?后年呢?你们还要按多少血印?”
八戒扛起钉耙,往村庄深处走。
钉耙尖齿上的布偶粉渣飘着,像挂着无数个细小的魂。“明年还会有新的孩子。”他声音没起伏,“系统算好了,陈家庄的人口够他们采五十年,五十年后换个村庄,继续采——我们管不了,也管不着。”
沙僧的项链暗了下去。
蓝光消失前,最后映出村庄深处的土房——扇窗没关,里面坐着个穿蓝布衫的孩子,手里攥着个粉色布偶,正是陈长生。他盯着窗外的雾,布偶上的“长”字被手指攥得发皱,眼里的泪还没掉,就被母亲递来的清水逼着眼角咽了回去。
悟空走在最后,手里的铁棍几乎要脱手。
雾里的河腥味越来越浓,祭童符的“哗啦”声越来越响。他看着那扇没关的窗,孩子的布偶在雾里晃,突然明白——车迟国的傀儡被扔进了废料堆,陈家庄的孩子就要被送进“采集器”的嘴,而他们,只能跟着系统的指令,从一个“捕食场”,走向下一个更残忍的“祭台”。
牛魔王跟在他身后,铁棍在手里晃得沉。
他看着族长手里的木盒,清水里的符渣还在飘——他知道,明天卯时,当孩子被送上祭童台,当亲属的眼泪掉下来,天上的情绪采集屏就会跳得欢,而他的“反抗观测记录”,又会多一笔“有效数据”。
陈家庄的雾还在飘。
祭童符的“哗啦”声还在响。那扇没关的窗里,陈长生手里的布偶突然掉在地上,母亲弯腰去捡,指尖的血不小心蹭在布偶上,像给“长”字加了个血红的点——那是明天血印的预演,又一段苦难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