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车迟国时，香灰还粘在衣角。
灰黄色的粉一搓就掉，混着“恐惧香火”的余温，落在地上没半点声响——像极了那些麻木凡人的祷告，连残留的痕迹都轻得可怜。悟空走在最前面，铁棍在手里晃得发沉，半透明的手还在抖，不是因为累，是车迟国的“香火秤”让他想起了丹炉的秤砣——都是用来称量“情绪原料”的工具，一个称恐惧，一个称本源，连刻度都一样冰冷。
“那些凡人……”唐僧突然停下，回头往车迟国的方向看，眼里的愧疚像化不开的雾，“他们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的信仰、恐惧、连骨头，都只是天庭的‘实验耗材’……”
悟空没接话，只是摸了摸胸口的“恐惧”痕。
那道痕比在火云洞时更深，一想到车迟国香火秤上的淡红雾，就传来细微的灼痛——像丹炉的热意还粘在魂里。他抬头往远处看，灰黄的雾尽头，飘着淡黑蓝的雾，那雾裹着股腥甜气，是通天河的方向。“耗材……”他声音发哑，“我们也是耗材，只是比他们‘高级’点，能从一个实验场，走到下一个实验场。”
八戒的控制锁突然“咔嗒”响了。
灰黄色的光褪成淡黑蓝，和通天河的雾色渐渐重合。锁身勒得手腕的旧痂又裂了，血珠滴在地上，没落地就被锁吸走，锁上“情欲·信仰参照料”的字消失，换成“情欲·祭童缓冲料”。“前面的雾是‘祭童预警雾’。”他声音冷得像块冰，钉耙尖齿戳进地上的香灰，带出点黑土，“到了通天河，我的‘情欲’要用来‘缓冲’祭童的恐惧——让他们在被献祭时，少挣扎，多留‘绝望’，方便采集。”
沙僧的骷髅项链突然亮了。
淡蓝光冲破灰黄雾，映出幅清晰的画面：通天河的岸边堆着无数个红绳，绳上系着半块布偶——是祭童的“标记”，布偶上绣着“陈家庄·祭童乙”的小字，布角沾着淡红的痕，是之前祭童的血，一碰到光就化成细雾，飘向河中央的水府。“是陈家庄的‘祭童准备’！”沙僧嘶吼，蓝光照得他鳞片发白，“他们和灵感大王签了契约，用童男童女换风调雨顺——整个村庄都是共犯，连孩子的名字都成了‘祭品编号’！”
悟空的身体突然剧烈发抖。
蓝光里的布偶，让他想起宝象国孩子的残梦，想起火云洞的童真罐——都是把孩子当成“原料”，一个喂业火，一个喂妖怪，连“牺牲”的借口都不一样，却同样残忍。他攥紧铁棍，指尖的魂血滴在地上，和香灰混在一起，变成灰红色的泥：“共犯……连凡人都成了帮凶……他们就不怕自己的孩子被选上吗？”
观测员的声音从雾里钻出来。
机械音混着通天河的腥甜气，没半点温度：“车迟国实验收尾，恐惧香火回收率92%，已同步至天庭‘情绪库’。通天河节点预备启动：1. 需确保陈家庄‘祭童绝望’采集率达70%；2. 悟空‘丹炉恐惧’需与祭童绝望产生共振，提升情绪纯度；3. 沙僧项链需记录村庄‘麻木共犯’数据，上传至系统。”
“麻木共犯……”唐僧突然攥紧了通关文牒，牒上的字烫得他手心发疼，“连村庄的麻木都要记录……你们到底要把众生的苦难，当成多少个‘数据点’？”
八戒靠在断墙上，钉耙戳进地上的“祭童预警雾”边缘。
雾里飘出根红绳，绳上系着个小银锁，锁上刻着“长命百岁”——是祭童戴过的，却成了“祭品标识”。“怕什么？”他声音冷得没起伏，“陈家庄的人早就选好了，选别人的孩子当祭品，换自己的风调雨顺——他们的麻木，是自己选的，和天庭没关系，顶多算‘合作共赢’。”
沙僧的项链暗了下去。
淡蓝光消失前，最后映出陈家庄的画面：几个村民正围着一张桌子，桌上摆着个木盒，里面装着写有孩子名字的纸条——是“选祭童”的流程，他们脸上没半点犹豫，甚至带着点“庆幸”，庆幸自己的孩子没被选中。“是‘选祭流程’！”沙僧嘶吼，声音里带着绝望，“他们连选谁去死，都做得这么‘公平’，连愧疚都省了……”
悟空慢慢往前走，脚踩进淡黑蓝的雾里。
雾里的腥甜气更浓了，像混着孩子的眼泪和河水的腥气，地上的红绳越来越多，有的还缠着半块布偶，有的系着小小的银锁，全往通天河的方向延伸——像无数条细小的引路绳，把祭品往水府里引。“我不要去……”他突然停下，往后退了半步，“那雾里有孩子的魂，和宝象国的一样，和火云洞的一样……我怕看到他们被献祭，怕想起丹炉的火……”
观测员的声音又响了，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悟空·丹炉恐惧阈值90%，符合‘祭童绝望共振’标准。需在抵达陈家庄前，维持该阈值，禁止情绪波动。陈家庄村民，需完成‘祭童确认’，确保明日祭祀准时启动。”
远处传来通天河的水声。
不是正常的流水声，是“咕嘟咕嘟”的冒泡声，像有东西在水里煮着，混着孩子的细弱哭声——是“祭童预演”，灵感大王在水里驯化即将被献祭的孩子，让他们的绝望更纯。唐僧突然蹲下来，捡起地上的一根红绳，绳上的银锁还带着点温度，像刚从孩子脖子上摘下来的。“他们才这么小……”他声音发颤，红绳在手里攥得发皱，“连名字都没记全，就要被当成‘契约祭品’……”
八戒的控制锁突然发烫。
淡黑蓝的光裹着锁身，勒得手腕的旧痂渗出血珠，血珠顺着锁身往下流，滴在红绳上，溅起细雾。“别攥了。”他声音冷得像通天河的水，“陈家庄的人知道孩子会被吃，还是会选——他们选的是自己的命，不是孩子的。你的不忍，只会让系统更兴奋，因为‘愧疚’也是要采集的情绪之一。”
沙僧的项链又亮了，这次的光很暗。
淡蓝光里，陈家庄的一间屋里，一个妇人正给孩子系红绳，孩子笑着问“娘，这绳真能保平安吗”，妇人没说话，只是别过脸，眼里的泪没掉下来，却被项链的光捕捉到——那泪里没有“不舍”，只有“庆幸”，庆幸这次选的不是自己的孩子。“是‘自欺’……”沙僧的声音哑了，“他们骗自己‘献祭是应该的’，骗自己‘孩子去了好地方’，连哭都不敢真哭……”
悟空看着蓝光里的妇人，突然想起双叉岭的唐僧——都是在恐惧里选了“必要的牺牲”，只是唐僧后来有了愧疚，而陈家庄的人，连愧疚都被生存磨没了。他慢慢站直，铁棍在手里攥紧，半透明的身体往通天河的方向走：“走吧，去看看他们的‘契约’，看看他们怎么把孩子当成‘交换品’，看看天庭怎么采他们的‘绝望’……”
淡黑蓝的雾越来越浓。
裹着通天河的腥甜气，裹着孩子的细弱哭声，裹着陈家庄的麻木，往他们的方向飘。唐僧跟在后面，手里的红绳还攥着，银锁的温度慢慢变冷；八戒的控制锁还在发烫，“祭童缓冲料”的字闪着冷光；沙僧的项链暗了下去，只留下一点微弱的光，像在为即将到来的祭祀，提前亮着“预警”。
远处的通天河面上，一点红光闪了闪——是灵感大王水府的“祭童灯”，灯亮了，就意味着祭祀的准备，已经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