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房里的炉火依旧保持着一定的温度,没有完全冷却,陶壶之中盛着的安神茶正泛着淡淡的褐色。若寒把茶盏递到龙璟予面前的时候,她的指尖还能感受到从壶身传递过来的余温。“喝一点吧,这茶有助于舒缓经脉的滞涩。”她轻声地说道,同时目光落在了龙璟予缠着纱布的手臂上,之前紧绷的神情现在已经彻底变得柔和起来,就像被茶雾晕染开来的暖光一样。
龙璟予接过茶盏,那种温热的触感从他的指尖一直传递到心口的位置,驱散了由于他急于求成而残留在内心的最后一丝焦躁情绪。他低下头看着茶盏里晃动着的茶汤,忽然间注意到了若寒递茶的那只手——掌心沾着些许淡淡的药粉,指腹上还有一层薄薄的茧,这是常年捣药、翻书所留下来的痕迹。他回想起若寒深夜在丹房里钻研药方的情景,又想起她为了给他改良古方时反复调整药草配比时的那种认真态度,心中突然涌起了一阵既酸涩又温暖的感觉。
“若寒,”他突然开口说话,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还带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郑重语气,“刚才……谢谢你。”
若寒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谢我什么呢?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受伤啊。”
“不仅仅是受伤这件事。”龙璟予放下茶盏,抬起目光,径直看向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防备与疏离,只剩下坦诚的柔软,“谢谢你拉住了我,没让我在追求力量的过程中迷失自我。”他心里非常清楚,如果不是若 hung及时阻止他,如果不是她掰开揉碎地讲清其中的风险,自己可能还会抱着“越快越强”的执念,继续伤害自己的经脉,甚至走向失控的边缘。
若寒看着他眼底流露出的真诚,心跳忽然慢了半拍。她本想说“这是我应该做的”,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轻声的叮嘱:“以后不要再这么冒失了,好不好?力量是用来保护别人的,而不是用来跟自己较劲的。”
龙璟予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若寒的手很柔软,掌心的薄茧蹭过他的指腹,带着熟悉的药香。他能够感觉到她指尖微微的颤抖,但他并没有松开手,反而握得更紧了一些,眼神中的坚定就像淬了光一般:“好,我答应你,我会慢慢来的。”
这五个字虽然说得非常轻,但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他想起了母亲的叮嘱,想起了若寒的担忧,想起了聚灵阵里那一缕带有金辉的血——那些画面就像丝线一样,缠绕在一起,让他终于明白了:真正的守护,并不是依靠一时的蛮力,而是依靠长久的克制与清醒。他可以渴望力量,但绝不能被力量所裹挟;他可以想要变得更强,但绝不能以伤害自己、让在乎的人担心为代价。
若寒看着他紧紧握着自己的手,看着他眼底不再有急切的火焰,只剩下安稳的光芒,忽然觉得鼻尖有些发酸。她轻轻地回握他的手,声音里带着释然的笑意:“这就对了。等你的伤口好了,我们一起去问师父要《血脉掌控录》,我陪你一起练习,有不懂的地方,我们还可以一起琢磨。”
“好。”龙璟予点了点头,嘴角难得扬起一抹浅淡的笑容——这个笑容不像之前那样带着疏离的客气,而是发自内心的放松,就像被阳光晒化的冰雪一样,温柔得让人心安。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握着彼此的手,丹房里的药香混合着茶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阳光透过窗棂,在他们身上投下交叠的影子,就像一幅安静的画。直到陶壶里的茶快要凉了,若寒才轻轻地抽回手,起身去收拾茶盏:“我去把药再热一热,你再休息一会儿,别乱动伤口。”
龙璟予点了点头,看着她转身走向炉火的背影,眼底的温柔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非常深邃、不易察觉的光芒。他缓缓抬起缠着纱布的手臂,指尖轻轻地触碰到纱布下的伤口——那里还残留着微弱的刺痛感,但也能隐隐感受到龙血之力的搏动。
他没有忘记被轩辕氏追杀时的恐惧,没有忘记母亲倒下的画面,也没有忘记自己想要守护药王谷、守护若寒的决心。刚才许下的承诺是真实的,他会克制自己,会慢慢来,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力量的渴望消失了——那份渴望只是暂时沉到了心底,就像埋在土里的火种,等待着被正确的方式点燃。
总有一天,他会掌控好体内的龙血之力,这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多强大,而是为了能稳稳地站在若寒身边,站在药王谷所有人的身边,在危险来临的时候,再也不用只能在一旁看着,再也不用只能躲在后面。
若寒端着热好的药转过身来的时候,看到龙璟予正望着窗外的药田,眼神平静却又带着一丝莫名的坚定。她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将药碗递给他:“趁热喝了吧,喝了对伤口有好处。”
龙璟予接过药碗,仰起头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药汁的苦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却让他变得更加清醒——他知道,这条“慢慢来”的路或许会很长,但只要有若寒的陪伴,只要自己能够守住初心,就一定能够走到终点,握住那份真正属于自己的、能够用来守护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