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晨的微光，像一层薄纱，慢悠悠地笼罩住临城。天还没完全亮透，东方的天际只染着一抹淡淡的鱼肚白，街道上静悄悄的，只有早起的卖豆腐脑的小贩，挑着担子，脚步轻缓地走过青石板路，吆喝声带着清晨的凉意，在空荡的街巷里悠悠回荡。
马小丑的府邸内，已经亮起了灯火。内堂里，马小丑正对着铜镜，由随从帮着整理衣物。他没有穿平日里的军装，而是选了一身藏青色的便装，面料是上好的细棉布，袖口和领口绣着低调的暗纹，既不失体面，又显得不那么张扬。
“司令，都整理好了。”随从轻声说道。
马小丑点点头，转过身，目光落在桌案上的一把手枪上。这把手枪是他托人从外地买来的，型号虽不算最先进，但射程远、手感好，是他的随身武器。他拿起手枪，检查了一下弹夹，确认子弹已经上膛，然后小心翼翼地别在腰间，又用外衣盖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破绽。
“司令，夫人来了。”门外传来守卫的声音。
马小丑抬眸，只见林婉清端着一个食盒，快步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浅蓝色衣裙，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脸上带着几分担忧。
“小丑，早饭我给你做好了，你快吃点。”林婉清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里面是几个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还有一小碟咸菜和一碗小米粥，“今天去军营，一定要多加小心。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马小丑心中一暖，走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婉清，别担心，我心里有数。赵老歪的那点伎俩，我早就看穿了。”他不想让林婉清太过担心，没有把事情的全部原委告诉她，只说赵老歪可能会对自己不利，但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
林婉清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但眉宇间的担忧依旧没有散去：“那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在家等你回来。”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平安符，塞进马小丑的手里，“这是我昨天去城隍庙求的，你带在身上，保佑你平安归来。”
马小丑握紧平安符，入手温热，他能感受到林婉清的牵挂。“好，我一定带着平安符，完好无损地回来见你。”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在家等着我，等我回来，咱们就筹备婚礼。”
林婉清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吃饭。
马小丑吃得很快，几口就吃完了馒头，喝光了小米粥。他站起身，说道：“婉清，我该走了。”
“嗯，路上小心。”林婉清送他到门口，眼神里满是不舍和担忧。
马小丑挥了挥手，转身大步走出了府邸。
府邸门外，李四狗已经带着几名亲信等候在那里。李四狗身材高大，皮肤黝黑，脸上一道疤痕从眼角延伸到下颌，显得格外凶悍。他是马小丑一手提拔起来的，作战勇猛，为人忠诚，是马小丑最信任的将领之一。
昨天晚上，张大壮去筹备埋伏的部队，马小丑则把李四狗叫到府中，详细交代了今天的行动计划。张大壮擅长正面作战，而李四狗心思缜密，擅长埋伏和突袭，让他带队接应，马小丑十分放心。
“司令。”看到马小丑出来，李四狗连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马小丑点了点头，目光扫过站在李四狗身后的几名亲信，沉声道：“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李四狗沉声应道，“三百精锐弟兄已经在城西的黑风口山坳里埋伏好了，武器、弹药都已备足，只等司令的枪声为号，立刻冲进军营接应！”
黑风口山坳距离军营只有两里地，地势险要，两侧是陡峭的山坡，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小路，是埋伏和突袭的绝佳位置。马小丑昨晚特意让人去探查过，确认那里没有其他势力的人，也不会走漏风声。
“好。”马小丑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到李四狗身边，压低声音说道，“记住，一定要等我的枪声，而且是三声连贯的枪声，才能动手。如果听到其他枪声，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要轻举妄动，以免中了赵老歪的圈套。”
“司令放心，我已经跟弟兄们交代清楚了，只认三声连贯的枪声，其他任何信号都不算数！”李四狗眼神一凛，语气坚定地说道。
马小丑又叮嘱道：“冲进营区后，第一时间控制军营大门，防止赵老歪的人逃跑；第二，抢占军械库和粮仓，断了他们的后路；第三，直奔议事厅，接应我。记住，尽量减少伤亡，对于那些不愿意抵抗的士兵，不要滥杀无辜，只要他们放下武器，就既往不咎。”
“明白！”李四狗一一记下，“司令，您在军营里一定要多加小心，要是情况不对，您就先开枪，我们就算拼了命，也会把您救出来！”
马小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的本事，放心吧。你们也要注意安全，等拿下军营，我重重有赏！”
“谢司令！”李四狗躬身应道。
马小丑不再多言，转身对身后的两名随从说道：“走吧，去军营。”
这两名随从，一个叫赵虎，一个叫钱豹，都是马小丑精挑细选出来的，身手矫健，枪法精准，而且忠心耿耿。他们两人跟在马小丑身后，一言不发，眼神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一行三人，沿着清晨的街道，朝着军营的方向走去。街道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多是早起劳作的百姓。他们看到马小丑，纷纷停下脚步，恭敬地打招呼：“马司令好！”
马小丑笑着点头回应，偶尔还会停下来，和百姓们聊上几句，询问他们的生活状况。
“王大爷，最近家里的收成怎么样？”马小丑看到一位挑着柴火的老人，笑着问道。
王大爷连忙放下担子，笑道：“托马司令的福，今年的收成好得很！自从您下令兴修水利，咱们的田地再也不怕旱涝了，粮食产量比去年翻了一倍还多！”
“那就好。”马小丑点了点头，“只要百姓们能吃饱穿暖，我就放心了。”
“马司令，您真是咱们的活菩萨啊！”王大爷感慨道，“以前赵老歪当司令的时候，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士兵们还经常欺压百姓，咱们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自从您来了之后，减免赋税、打击恶霸，咱们的日子才好过起来！”
周围的百姓们也纷纷附和：“是啊，马司令是难得的好官！”“我们都愿意跟着马司令！”
马小丑心中一阵暖流，他知道，自己的付出没有白费。百姓们的支持，就是他最大的底气。他笑着说道：“大家过奖了，保境安民是我的职责。以后，我一定会继续努力，让大家的日子越过越好！”
和百姓们告别后，马小丑继续朝着军营走去。他的心中更加坚定了除掉赵老歪的决心，为了这些信任他、支持他的百姓，他也必须打赢今天这一战。
半个时辰后，军营的轮廓出现在眼前。这座军营始建于清末，后来经过多次修缮，规模不算小，四周是高大的围墙，墙上布满了铁丝网，大门两侧各有一个岗楼，岗楼里架着机枪，看起来戒备森严。
但今天的军营，比往日还要森严数倍。大门外，原本只有两名守卫，今天却增加到了八名，而且个个都穿着崭新的军装，腰间的枪支上了膛，手指搭在扳机上，眼神警惕地盯着每一个进出的人。他们的表情严肃，甚至带着几分杀气，和往日里那种松散的状态截然不同。
马小丑的眉头微微一皱，心中暗道：“果然有问题。”但他脸上依旧不动声色，神色如常地朝着大门走去。
“站住！干什么的？”一名守卫看到马小丑，厉声喝道，语气十分不客气。
往日里，这些守卫看到马小丑，都会恭敬地行礼问好，今天却如此态度，显然是得到了赵老歪的授意。
马小丑身后的赵虎立刻上前一步，沉声道：“放肆！这是马司令，你们也敢拦？”
那名守卫脸色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说道：“奉赵司令之命，今日军营有紧急军务，任何人进出，都必须出示证件，接受检查！”
马小丑心中冷笑，赵老歪倒是做得滴水不漏，想趁机搜查自己身上是否携带武器。他不动声色地从怀里掏出一份公文，正是赵老歪派人送来的那份伪造的“剿匪急令”，递了过去：“这是赵司令让我来议事的公文，你自己看。”
守卫接过公文，仔细看了一遍，又递给身边的另一名守卫核对。两名守卫低声交谈了几句，确认公文没有问题后，才递还给马小丑。
“马司令，得罪了。”一名守卫上前一步，说道，“奉赵司令之命，为了安全起见，还请您和您的随从接受检查。”
马小丑心中早有准备，他笑着说道：“可以，不过我是赵司令的副手，你们检查的时候，手脚轻点，别弄坏了我的东西。”
“是，是。”守卫连忙应道，然后开始对马小丑和两名随从进行检查。
守卫的检查十分细致，从头顶到脚底，几乎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马小丑的手一直放在外衣口袋里，紧紧握着腰间的手枪，一旦发现情况不对，他就会立刻动手。
好在，那两名守卫虽然检查得仔细，但并没有发现他腰间的手枪。一来是手枪被外衣盖得严实，二来是他们也不敢太过放肆，毕竟马小丑名义上还是副司令。
检查完马小丑，守卫又对赵虎和钱豹进行了检查。赵虎和钱豹身上也携带了武器，但他们把武器藏得十分隐蔽，守卫们同样没有发现。
“马司令，检查完毕，没有问题。”守卫恭敬地说道，“请跟我来，赵司令已经在议事厅等候您了。”
马小丑点了点头，跟着守卫走进了军营。
一进营区，马小丑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往日里，营区里虽然也有士兵巡逻，但气氛相对宽松，士兵们偶尔还会互相说笑。但今天，营区里一片死寂，巡逻的士兵们步伐急促，眼神躲闪，脸上带着紧张的神色，而且人数比往日多了数倍，几乎每隔十几步，就有一名巡逻士兵。
更让马小丑警惕的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火药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这种杀气，只有经历过生死搏杀的人才能察觉到，是士兵们临战前的紧张和决绝所散发出来的。
“马司令，这边请。”守卫领着马小丑，朝着议事厅的方向走去。
沿途，马小丑看到不少士兵聚集在角落里，低声交谈着什么，看到马小丑走过，立刻闭上了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马小丑注意到，这些士兵中，有不少是三营和五营的人，正是赵老歪下令埋伏的部队。他们的手中都握着枪支，枪膛里显然已经上了膛。
马小丑的心中更加确定，赵老歪的埋伏已经布置就绪，就等自己走进议事厅，然后动手。
走着走着，马小丑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昨天向他通风报信的小兵陈小六。陈小六此刻正站在一个哨卡旁，看到马小丑，眼神中闪过一丝焦急，悄悄朝着他使了个眼色，然后又迅速低下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马小丑心中一动，他知道，陈小六是在提醒他，危险就在眼前。他不动声色地朝着陈小六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明白。
继续往前走，就到了议事厅所在的区域。议事厅位于军营的中心位置，是一座青砖灰瓦的建筑，看起来十分气派。议事厅外的老槐树林，正是赵老歪埋伏士兵的地方。
马小丑的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老槐树林，只见树林里的树枝微微晃动，隐约能看到几道黑影闪过，显然，埋伏的士兵已经就位，正紧紧地盯着议事厅的方向。
“马司令，议事厅到了。”守卫停下脚步，恭敬地说道。
马小丑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推开议事厅的大门，走了进去。
议事厅内，烛火通明，赵老歪端坐在主位的梨花木椅上，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容。他穿着一身崭新的军装，胸前挂着几枚勋章，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司令的威严。
在赵老歪的两侧，站着几名亲信将领，都是他的心腹，一个个眼神凶狠，虎视眈眈地看着马小丑。
“小丑老弟，一路辛苦，快坐！”赵老歪站起身，笑着走上前来，热情地想要握住马小丑的手。
马小丑心中冷笑，脸上却也露出笑容，顺势避开了他的手，说道：“赵司令客气了，接到您的紧急通知，我不敢耽搁，立刻就赶来了。”
赵老歪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笑容有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笑着说道：“应该的，应该的。这次叫你来，是因为省府刚刚下达了紧急军务，东边的黑风山匪帮最近活动频繁，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省府命令咱们联合周边几个县的保安军，一起清剿这伙山匪，事关重大，不能有丝毫马虎。”
他一边说，一边领着马小丑走到桌案旁，示意他坐下。
马小丑顺势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是刚泡的，还冒着热气，但味道却很一般，显然是赵老歪故意怠慢。
“不知赵司令有何部署？”马小丑放下茶杯，故作关切地问道，“黑风山匪帮我也有所耳闻，据说他们人数众多，战斗力不弱，咱们可得好好谋划一番，争取一举将他们歼灭。”
他的眼角余光，却一直留意着帐外的动静。他能清晰地听到，帐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还有枪支上膛的“咔嚓”声，显然，埋伏的士兵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赵老歪假意沉吟道：“我也是刚刚接到省府的命令，还没来得及详细谋划。不过，我已经让人探查过了，黑风山匪帮的巢穴在黑风山深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的想法是，咱们兵分三路，一路从正面进攻，吸引山匪的注意力；一路从侧面迂回，切断他们的退路；还有一路，绕到山匪巢穴的后方，进行突袭。这样三面夹击，定能将山匪一网打尽。”
“赵司令果然深谋远虑！”马小丑笑着说道，“这个部署十分周密，小弟完全赞同。不知赵司令打算让我带领哪一路？”
“这个嘛……”赵老歪故意拖长了语气，眼神却频频瞟向帐外，显然是在等待动手的时机。他的心中有些焦急，马小丑的表现太过平静，平静得让他有些不安，他担心夜长梦多，想要尽快动手。
马小丑看出了他的心思，心中暗暗冷笑，继续说道：“赵司令，不管让我带领哪一路，我都一定全力以赴。不过，我觉得，咱们还得再详细商议一下兵力的分配和进攻的时间。黑风山匪帮毕竟不是等闲之辈，要是稍有不慎，恐怕会遭受损失。”
他故意拖延时间，一方面是为了麻痹赵老歪，让他以为自己没有察觉阴谋；另一方面，也是在等待最佳的反击时机。他知道，李四狗和三百精锐还在山坳里埋伏着，只要自己发出信号，他们就能立刻冲进来。
赵老歪的耐心已经耗尽，他觉得，马小丑已经完全落入了自己的圈套，再拖延下去也没有意义。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脸色瞬间变得狰狞，厉声喝道：“来人！将这通敌叛国的逆贼拿下！”
话音刚落，议事厅两侧的屏风后，瞬间冲出数十名手持步枪的士兵，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马小丑和他的两名随从。同时，帐外也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显然，埋伏在老槐树林里的士兵也冲了过来，将议事厅团团围住。
赵老歪得意地大笑道：“马小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阴谋？你暗中勾结黑风山匪帮，想要里应外合，夺取临城的兵权，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除掉你这个逆贼！”
马小丑缓缓站起身，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露出了一抹冷笑：“赵老歪，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你伪造公文、设下埋伏，想要置我于死地，真是好手段！”
他的手悄悄按在了腰间的手枪上，眼神锐利地盯着赵老歪：“不过，你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你的阴谋早就被我识破了！”
赵老歪脸色一变，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马小丑冷笑一声，“只是想告诉你，今天，死的人，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