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放的手指还停在发射钮上，荧光法杖的尾端微微发烫。潜艇外壳发出几声低沉的嗡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三下。
“导弹进水了。”汐月盯着仪表盘，声音压得很低，“信号断了，没回传任何数据。”
石敢当蹲在动力舱口，一手搭在管道上，另一手摸了摸额头：“外面冷得不正常，这温度……不像海水能降下来的。”
秦放把法杖收回腰间，凑到主控屏前。屏幕上原本该显示深海地形图的位置，现在只剩一片灰噪，像被人用黑墨泼过。他点了几下触控区，毫无反应。
“系统呢？”他低声问。
【骚操作 detected，能量充能中——】
提示音突然响起，但只持续了半秒就戛然而止。整个艇内灯光闪了一下，氧气读数瞬间从98%跌到63%。
“谁在偷我打赏？”秦放皱眉，“这节奏不对，像是有人在反向吸我的能量。”
汐月快速滑动潮汐频率表：“不是吸收，是模仿。你看这个波形——和我们刚才发射的声波导弹频率一样，但方向相反，像是……回声，但又不是物理反射。”
“那就是有东西在学我们。”秦放咧嘴，“还挺聪明。”
他转身打开隐藏摄像头，直接连通直播间后台。“兄弟们，永夜海底盲盒开箱直播，抽一个幸运观众送‘来自三千米下的神秘礼物’，只要刷‘哈哈哈’就行。”
弹幕刚冒头，艇身猛地一震。
石敢当差点摔倒，扶住墙才站稳。“外层结冰了！黑色的，擦不掉！”
秦放冲过去扒着舷窗看。潜艇外壳上爬满了漆黑如墨的冰晶，边缘锋利，像是从内部生长出来的。他让石敢当撬下一小块，拿回控制台。
“这不是冰。”汐月用指尖碰了碰，“是某种矿物沉积，结构很像……”
“像什么？”
“像‘666’这三个字，被拉长扭曲了。”
秦放愣了一秒，随即笑出声：“有人拿弹幕刻字？还是差评专用款？”
他立刻调出直播数据流。打赏量确实在涨，但系统能量条却在下降。观众刷的火箭和小心心，像是进了黑洞。
“搞我心态是吧？”秦放抓起麦克风法杖，“行，咱也不急着深入，先撤边儿上看看情况。”
他下令关闭主动声呐，改用汐月教的潮汐脉冲追踪法。潜艇缓缓转向，贴着永夜海边缘滑行。外部镜头拍到的画面全是浓雾般的暗流，偶尔闪过几道幽蓝的光，像鱼群，又不像。
“这片区域没有生物活动记录。”汐月盯着频谱分析，“但我们刚才看到的光点，移动轨迹是有规律的，像是……在打摩斯码？”
“别整这么玄的。”石敢当抱着岩锤坐在舱口，“要不我下去凿两块样本上来？”
“你下去就是块行走的烤肉。”秦放摆手，“咱们现在得低调，别惹事。”
话音刚落，通讯频道“滋啦”一声，跳出一段音频。
“嘿嘿嘿……”
笑声干涩，像是从老式收音机里挤出来的。
“这次过路费，一千个火箭，少一个都不行。”
秦放眼皮一跳：“幽灵船长？”
“没错。”那声音慢悠悠地说，“上次你用十个火箭买命，这次可不一样。永夜海不欢迎活人直播。”
“咱这是文化交流！”秦放对着通讯器喊，“传播正能量，促进跨物种理解，您这是歧视！”
“一千火箭。”幽灵船长重复一遍，“现在付，还能活着回去。”
主控屏突然亮起，血红色字体浮现：【生命剩余：3分钟】
“靠！”石敢当跳起来，“这玩意儿哪来的？咱们系统没这功能！”
“是它加的。”汐月指着数据流，“有人远程植入了倒计时程序，绑定的是咱们的氧气存量。”
秦放盯着屏幕，忽然笑了：“家人们，看到没？主播现在被绑架了！这是我人生中最惨的一次直播！最后一次求你们了，救救我！火箭刷起来，我要活着回家看我妈！”
他眼角都快挤出泪花，语气哽咽：“要是这次能活下来，我当场退网，去乡下养猪！”
弹幕炸了。
【主播别哭！】
【火箭x50！】
【再信你一次！】
打赏数据疯狂飙升。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骚操作 detected，能量充能中——】
全艇的荧光涂层瞬间点亮，从外壳到舱顶，泛起一层流动的霓虹光。那些黑色冰晶接触到光芒，开始“噼啪”作响，迅速融化。
“有效果！”秦放大喊，“继续刷！别停！”
就在这时，机械臂传来剧烈震动。外部镜头拍到一条巨大的触手正缠绕在右侧推进器上，表面布满坑洼，像是被强酸腐蚀过。
“它在拉我们！”汐月抓住座椅，“往更深的地方拖！”
秦放死死盯着屏幕，突然发现海底沙地有些不对劲。那片区域开始发光，一个个字符浮出地表，排列成行。
“那是什么？”石敢当瞪大眼。
“是弹幕。”秦放声音低了下来，“全是‘哈哈哈’，还有‘主播疯了’‘救救孩子’……”
那些字符越聚越多，最终拼成一只巨大的眼睛，瞳孔位置正是一个不断旋转的“狗头”。
整片海底，睁开了眼。
触手猛然收紧，潜艇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左侧管道爆裂，蒸汽喷涌而出。石敢当扑上去用身体挡住缺口，岩甲表面裂开几道缝，渗出暗红色液体。
汐月的手指还在敲击代码，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她的腿已经冻得发青，说话时带着颤音：“眼睛……在读我们的直播内容。它知道我们在演。”
“那就继续演。”秦放抹了把脸，重新拿起法杖，“反正都这样了，不如玩大点。”
他打开全星系直播权限，画面切到外部镜头，展示那只由弹幕组成的眼睛。
“家人们！惊喜加码！现在参与打赏，不仅能救我，还能解锁‘永夜之眼’皮肤！限量一万份，抢完即止！”
弹幕再次爆炸。
【这眼睛比我奶奶织的毛衣还密】
【刷了十火箭，能让我妈也看见吗】
打赏能量涌入系统，荧光层亮度暴涨。触手接触到光晕的部分开始抽搐，像是被电击。
可就在这时，海底的眼睛眨了一下。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数十只同样的眼睛从沙地中升起，每一只都由不同的弹幕构成，有的是“666”，有的是“前方高能”，还有一只完整拼出了秦放的脸。
它们齐刷刷看向潜艇。
秦放的笑容僵住了。
“这……是不是有点太热情了？”
汐月突然抬头：“它们不是在看我们。”
“那是看啥？”
“是在看直播。”她声音发紧，“它们通过我们的信号，在看……外面的世界。”
石敢当靠着破裂的管道，喘着气说：“所以咱们不是来探险的？”
“咱们是带货的。”秦放喃喃，“给深海古神带流量。”
触手再次发力，潜艇倾斜四十五度，驾驶舱顶部的应急灯接连爆裂。最后一块完好的显示屏上，倒计时跳到了【00:01:17】。
秦放握紧法杖，对着镜头挤出一个笑：“兄弟们，这波要是能活，我以后跳广场舞给你们看。”
他按下扩音按钮，把直播音量调到最大。
整艘潜艇开始播放《最炫民族风》。
音乐穿透海水，传向深渊。
那只由“狗头”构成的眼睛，缓缓抬起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