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照带来的余温还没散去，张伟突然一拍脑门，想起自己下午本是要去储物间找一份过期的水电费单据。“等我一下！”他像阵风似的冲进公寓角落的储物间，里面堆满了纸箱和杂物，灰尘在从气窗钻进来的阳光里跳舞。
“在哪儿呢……”他蹲在地上翻找，纸箱上的标签大多模糊不清，“‘2015年发票’……‘大学课本’……啊，找到了！”
他从一个标着“重要文件”的纸箱底层抽出几张皱巴巴的单据，正要起身，脚踝却踢到了个硬邦邦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个落满灰尘的相框，玻璃上蒙着层灰雾，隐约能看出里面是张合影。
“这是……？”张伟用袖子擦了擦玻璃，突然惊呼出声，“我的天！是大学辩论社的合影！”
他抱着相框冲回客厅，相框边缘的灰尘蹭了他一袖子也顾不上拍。“快来看！”他把相框往茶几上一放，玻璃上的灰被他擦出个圆形的透亮处，“这是我们辩论社拿冠军那天拍的，你们看我站c位！”
众人凑过去看，照片里的张伟比现在瘦些，穿着不合身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举着奖杯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他左边站着个戴眼镜的女生，正偷偷拽他的领带；右边是个高个子男生，胳膊搭在他肩上，笑得一脸灿烂。
“这不是……”美嘉指着照片里的高个子男生，突然愣住，“这不是子乔吗？”
吕子乔凑近一看，照片里的高个子男生果然是年轻时的自己，只是头发比现在短些，穿着件印着骷髅头的t恤，和正经的西装合影格格不入。“哟，还真是。”他摸着下巴回忆，“那天你们辩论社赢了，非拉着我去凑数，说‘缺个壮胆的’。”
“可不是嘛，”张伟翻出照片背面，上面用马克笔写着日期和地点，“2017年10月15日，学校大礼堂。你那天还跟评委吵了一架，说他们‘不懂年轻人的梗’。”
吕子乔哈哈大笑：“那评委确实古板！说我们论点‘太跳脱’，要不是你拉着我，我差点把他的茶杯掀了。”
照片像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勾起了一连串的回忆。一菲指着照片角落里的投影仪：“这台投影仪还是我从学生会借来的，结果被你们不小心碰掉了个零件，我赔了半个月生活费。”
“还有还有，”美嘉指着张伟手里的奖杯，“这奖杯底座是歪的，是你赢了之后太激动，摔在地上磕的！”
天宇看着照片里热闹的场景，嘴角不自觉地扬起。虽然他没参与过这场合影，却能从他们的笑闹里感受到那份属于青春的热烈。
“哎，”张伟突然提议，眼睛亮晶晶的，“我们来个‘旧物总动员’吧！每个人都去翻找一件能勾起回忆的老物件，然后来讲讲背后的故事！正好趁这个机会，把当年的事都好好聊聊！”
“好主意！”吕子乔第一个响应，“我去翻我的吉他，当年在迎新晚会上弹过的，弦断了两根还没换呢。”
“我去拿我的素描本！”美嘉也站起身，“里面画了好多咱们公寓的日常，还有天宇你刚搬来时的样子呢。”
一菲点头：“我有个铁盒，里面全是当年的奖状，还有被没收的小说，正好找出来给天宇认认‘罪证’。”
众人一哄而散，公寓里顿时热闹起来。储物间的门被反复拉开关上，楼梯上传来跑动的脚步声，偶尔还有“找到了！”“在哪呢？”的呼喊，像场盛大的寻宝游戏。
天宇站在原地，看着大家忙碌的身影，心里暖暖的。他想了想，转身回了自己房间，从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个上了锁的木盒。这是他从老房子带出来的，里面装着些真正的“旧物”。
没过多久，众人陆续回到客厅，手里都捧着各自的“宝贝”。吕子乔抱着把褪色的木吉他，琴身上贴着几张泛黄的贴纸；美嘉的素描本已经卷了边，封面画着个卡通太阳；一菲的铁盒锈迹斑斑，锁扣上还挂着串钥匙；张伟则翻出了个印着校徽的搪瓷杯，杯沿缺了个小口。
“天宇，你的呢？”美嘉好奇地问。
天宇打开木盒，里面铺着块蓝色的绒布，放着几样东西：一枚磨得发亮的铜制书签，上面刻着“天道酬勤”；一张折叠的乐谱，纸边已经脆了；还有个小小的玻璃弹珠，里面嵌着朵塑料小花。
“这书签是我高中班主任送的，”他拿起书签，声音温柔，“她说我‘太内向，要多读书’。这乐谱是林晓抄给我的，她弹钢琴很好，说‘等我学会了，就弹给她听’。这弹珠……是小时候和陈默他们弹玻璃球赢的，最宝贝的一颗。”
他把弹珠放在手心，阳光透过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朵小小的花影。
“哇，”张伟凑过来看，“这弹珠跟我丢的那颗一模一样！当年我攒了一玻璃罐，结果搬家时全弄丢了，心疼了好久。”
“那这颗送给你。”天宇把弹珠递给张伟，“就当是……物归原主了。”
张伟小心翼翼地接过弹珠，像捧着稀世珍宝：“谢谢！我一定好好收着！”
客厅里的茶几被各种旧物摆满，像个小型的时光博物馆。吉他弦被轻轻拨动，发出不成调的音；素描本被一页页翻开，上面的笔触从生涩到熟练；铁盒里的奖状被一张张展开，上面的字迹记录着曾经的荣耀；搪瓷杯被倒上温水，杯底的沉淀泛起细小的涟漪。
每个人都在讲述着旧物背后的故事，那些被遗忘的细节、被忽略的瞬间，在彼此的补充里变得鲜活生动。天宇听着听着，突然觉得那些被“陈默”这个名字隔开的时光，正在这些旧物和故事里慢慢弥合。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清楚，这场“旧物总动员”不仅仅是为了回忆过去，更是为了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李天宇”——那个曾经被隐藏、被遗忘，却从未真正离开的自己。
而在这些旧物之中，似乎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在悄悄等待着被发现。天宇的目光落在一菲铁盒最底下露出的半张纸条上，上面的字迹有些眼熟，像极了……陈默的笔迹。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种莫名的预感涌上心头。这场看似轻松的“旧物总动员”，或许还藏着更深的秘密，等着被揭开。
阳光渐渐西斜，透过窗户照在满桌的旧物上，给它们镀上了层温暖的金边。公寓里的笑声和谈话声交织在一起，像首温柔的歌，唱着那些回不去的时光，和那些失而复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