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宗外门弟子居所，位于宗门后山脚下，一片简陋的木屋拥挤地排列着，与内门弟子灵气充裕的独居院落相比，可谓天壤之别。
白辰被分到了丁字柒号房，与另外三名外门弟子同住。
“新来的？”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壮实的少年打量着白辰，眼神带着几分审视，“我叫石猛，练气四层。那是李小雨，练气三层，还有张凡，练气二层。”
名叫李小雨的少年腼腆地笑了笑，算是打招呼。而那个叫张凡的清秀少年，只是从书本上抬起眼皮瞥了白辰一眼，点了点头，便又沉浸回书中。
“白辰，练气三层。”白辰简单自我介绍，将自己的薄褥铺在靠窗的那张硬板床上——那是屋内最差的位置，夜里有冷风灌入。
石猛见白辰修为不高，又是无属性灵根，便带着几分优越感拍了拍他的肩：“以后就是兄弟了！在外门，我石猛罩着你！不过明天开始就要做宗门任务了，你可要机灵点，别惹执事不高兴。”
“多谢提醒。”白辰微微一笑，并不在意石猛的态度。
是夜，其他三人很快入睡，鼾声此起彼伏。白辰却站在窗前，望着夜空中稀疏的星辰，眼神悠远，仿佛在凝视着无尽时空之外的某个点。
“此界的星辰道韵，似乎比三万年前那个‘天衍界’要淡薄许多...”他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勾勒着玄奥的轨迹，周遭的灵气随之微微波动，却又在他精准的控制下，很快恢复平静，未曾惊动任何人。
......
翌日清晨，刺耳的钟声将外门弟子们唤醒。
杂役堂外，人头攒动。王执事板着脸，拿着名册分配任务。
“石猛，去灵兽园帮忙喂养！” “李小雨，药田除草！” “张凡，藏书阁整理书籍！” “白辰...”王执事瞥了他一眼，似乎想起他就是那个拒绝刘长老的“傻子”，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后山砍柴，每日十担，完不成扣本月灵石供给。”
周围响起几声低低的嗤笑。砍柴是外门最辛苦、最没技术含量的任务，通常只分配给最没背景、资质最差的弟子。
石猛同情地看了白辰一眼，低声道：“兄弟，保重。后山那柴刀钝得很，树枝又硬...”
“无妨。”白辰神色平静，接过那柄锈迹斑斑、刃口卷曲的柴刀，转身就朝后山走去。
后山一片密林，古木参天。其他几个同样被分来砍柴的弟子，已经骂骂咧咧地开始费力劈砍，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进度却慢得可怜。
白辰选了一处人少的偏僻角落，看着眼前一片至少需要数十年才能长成的铁木林。
他并未像其他人那样运足灵力拼命劈砍，只是随手将那破柴刀丢在一旁，然后对着那片铁木林，随意地挥了挥手。
动作轻描淡写，如同拂去衣角的灰尘。
没有灵力波动，没有风声呼啸。
但下一刻，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只听“唰”的一声轻响，仿佛微风吹过麦田。眼前数十棵坚硬胜铁的铁木，齐根部出现了一道平滑如镜的切口，然后缓缓倾斜、轰然倒地！
每一棵树倒下的方向都恰到好处，彼此毫不碰撞，整齐地堆叠在一起。
断面光滑得能照出人影。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与另一边弟子们叮叮当当的砍伐声形成鲜明对比。
附近一个正拼尽全力与一棵铁木“搏斗”的胖弟子，听到身后连绵不绝的树木倒地声，不耐烦地回头吼道：“谁啊？弄出这么大动静...嘎？！”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看到了什么？
那个新来的、据说只有练气三层的白衣小子，正悠闲地站在一堆整齐如码放好的柴火般的铁木前！而那片原本茂密的铁木林，已经空了一大片！
“你...你你你...”胖弟子指着白辰，手指颤抖，语无伦次，“你怎么做到的？！”
这边的动静也吸引了其他砍柴弟子，众人围拢过来，看到那堆成小山的铁木和光滑的断面，全都目瞪口呆，如同见了鬼一样。
白辰被众人围在中间，面对无数道震惊、怀疑、探究的目光，只是眨了眨眼，露出一副“这很正常”的表情，语气平淡地解释道：
“没什么，只是找到了这些柴火的纹理弱点，顺势而为罢了。万物皆有纹理，顺势即可，何必费力硬砍？”
说着，他还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对着旁边一块坚硬的青石轻轻一划。
嗤啦！
那青石如同豆腐般被轻易划开，断面光滑如镜！
“看，就像这样。”白辰丢开树枝，拍了拍手，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众弟子：“......”
找到了...纹理弱点？顺势而为？
这道理听起来简单，可那是铁木啊！筑基期修士都要费些力气才能砍断的铁木！还有那青石...你用树枝就划开了？！
你管这叫“找到纹理”？！
这已经不是技巧了，这简直是妖术！
所有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白辰，但无论他们如何探测，白辰身上散发出的，确确实实只有练气三层的微弱灵力波动。
最终，一个年纪稍长的弟子干咳两声，强行解释道：“咳咳...或许...或许白师弟在凡间时，是干樵夫出身的？对木材特别有研究？”
这个解释牵强得他自己都不信，但似乎是唯一能解释得通的理由了。总不能承认一个练气三层的弟子，拥有他们无法理解的能力吧？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也只能勉强接受这个说法，但看白辰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多了几分敬畏和古怪。
白辰懒得理会他们的心思，指着那堆成小山的铁木，对那胖弟子说：“这位师兄，我的任务完成了。这些柴火你若需要，可自取一些。”
说完，他就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中，悠然下山回去交差了，那柄破柴刀还被他随手丢在原地，根本没用上。
......
杂役堂前，王执事看着白辰这么快就回来了，眉头紧皱，语气不悦：“白辰？你怎如此快就回来？可是偷奸耍滑？我告诉你，完不成任务...”
话未说完，后面几个砍柴的弟子气喘吁吁地抬着几大捆柴火跑了过来，为首的胖弟子抢着喊道：“王执事！白、白师兄他...他的任务完成了！何止十担，他砍了起码三十担！我们都看到了！”
王执事到嘴的训斥戛然而止，愕然地看着那几个弟子：“什么？三十担？这怎么可能？”他怀疑地看向白辰。
白辰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样子，淡淡道：“今日运气好，遇到一片枯死的铁木林，没费什么力气。”
王执事将信将疑，但有好几个弟子作证，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嘀咕道：“枯死的铁木林？后山有这种地方吗...”最终，他还是在任务册上给白辰记了个“优”。
消息很快在外门传开。
新来的练气三层弟子白辰，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砍了三十担铁木柴！
有人说他是天生神力。 有人说他走了狗屎运，找到了枯死的林子。 更有人信誓旦旦地说，他亲眼看到白辰找到了木材的“纹理”，随手就劈开了铁木。
大多数人相信前两种说法，对最后一种嗤之以鼻。
石猛听到消息后，一脸震惊地拍着白辰的肩膀：“行啊白师弟！深藏不露啊！居然有这本事！以后砍柴的任务不怕了！”
李小雨投来羡慕的目光。 连一直埋头看书的张凡，也抬起头，深深地看了白辰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思索。
白辰对于众人的议论和关注，只是报以淡淡的微笑，仿佛一切真的只是运气。
然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那位曾想收白辰为徒的刘长老，正远远望着外门弟子居所的方向，手中捻着胡须，眉头微蹙。
“找到纹理...顺势而为...”他回味着听到的传闻，眼中精光闪烁，“此言看似平凡，却暗合天道至理...此子，当真只是无属性灵根那么简单吗？”
他总觉得，那个叫白辰的少年身上，笼罩着一层他看不透的迷雾。
而此刻的“迷雾”本人，正躺在硬板床上，望着屋顶，思考着一个“严肃”的问题。
“明日挑水...据说那水桶漏得厉害？” “要不要‘顺便’把那个总是堵塞的山泉眼也疏通一下呢？” “嗯...还是稍微控制一下，别又‘运气太好’了。”
窗外，夕阳的余晖洒落，将他的侧影拉长，宁静而悠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