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坤斜靠在生锈的信号塔上，军绿色的作战服敞开着，露出胸口狰狞的刀疤。
他的双目赤红，像是被屏幕上的数字烧红了眼。
终端屏幕亮着，显示着“押注成功：季沧海九秒内断苏瑶四肢，六百万灵韵点”的字样。
“程哥，你还犹豫什么？”
张坤把终端凑到程宏面前，语气带着急促的怂恿，“六百万！我把安全区的装备库抵押了，还找商会借了两百万，全押进去了！这不是赌，这是捡钱！”
程宏站在观景台边缘，望着下方灰蒙蒙的安全区。
低矮的木屋挤在一起，孩子们在尘土里捡拾灵韵矿石的碎屑，远处的粮库门口还排着长队。
他攥着终端的手微微出汗，屏幕上停留在“押注选项”界面，光标在“苏瑶撑过15秒”和“季沧海5秒内获胜”之间来回跳动。
“捡钱？”程宏的声音干涩，“六百万，你知道这是多少人半年的口粮吗？青石安全区现在还缺粮，你把装备库抵押了，要是输了……”
“输？怎么可能输！”
张坤猛地站直身体，打断他的话，语气里满是不屑，“苏瑶是什么东西？五阶巅峰！季沧海可是六阶中级，还是力量体质双系，那天赋‘攻防转换’一开，苏瑶连他的防御都破不了！”
“我在军部的朋友说了，季沧海早就准备好精神防御道具，苏瑶那点精神攻击就是挠痒痒！”
他指着屏幕上的赔率表，指尖在“九秒内断四肢”的选项上戳了戳：“看见没？赔率 1:8.5！我这六百万下去，赢了就是五千一百万！”
“到时候我再买一批灵韵矿石，招一批三阶灵韵者，直接在远疆建个自己的安全区，再也不用看这些商会的脸色！”
程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不是不心动。
五千一百万足够解决青石安全区半年的粮食危机，还能给兄弟们换一批新装备。
可他总觉得不对劲，这么多人押季沧海赢，尤其是押“极端选项”的人越来越多，要是真像张坤说的那样，谁来赔这笔钱？
有人赚就一定有人亏。
所有人都赚，没人亏，这钱谁来出？
“张坤，你想过没有？”程宏压低声音，“要是所有人都押季沧海赢，庄家怎么赚钱？这里面会不会有问题？”
“问题？能有什么问题！”
张坤嗤笑一声，靠在栏杆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懂个屁！庄家早就算好了，多数人都觉得军方会保苏瑶，会让她输得体面，所以都押‘苏瑶撑过 10秒’‘苏瑶只断一条手’这种安全选项。”
“可他们不知道，季沧海跟苏瑶仇深似海，又收了那么多人的好处，肯定会下死手，一秒都不会多等！”
他凑近程宏，“你看那些高层，还有商会的人，都在偷偷押‘3秒内秒杀’‘断四肢’！咱们跟紧他们，准没错！”
“程哥，你手里不是还有两百万储备粮吗？抵押了，再把安全区里那些愿意‘自愿卖身’的流民登记一下，换点灵韵点，全押进去！赢了，你就是青石安全区的老大，输了……”
“输了，青石安全区的人就得饿死。”
程宏冷冷地打断他，终端从手中滑落，砸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看着张坤赤红的眼睛，突然觉得陌生。
这个曾经一起在尸堆里爬出来的兄弟，现在眼里只剩下钱，连人命都能当成赌本。
张坤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语气变得不耐烦：“程哥，你别这么死板！末日里，饿死和战死有什么区别？只有手里有灵韵点，有实力，才能活下来！”
“苏瑶那娘们，凭什么年纪轻轻就有军部撑腰，有那么多资源？她就该输，该被废！她废了，咱们这些底层爬上来的人才能有机会！”
程宏愣住了。
他终于明白，张坤不仅仅是想赢钱。
他还盼着苏瑶输，盼着苏瑶被废。
那种对“天之骄子”的嫉妒，早已扭曲了他的心智。
观景台的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资金池的数字跳到了“一千九百二十亿”，“季沧海九秒内断四肢”的赔率从 1:8.5降到了 1:7.2。
张坤见状，立刻捡起程宏的终端，就要替他下注：“来不及了！再犹豫连汤都喝不上了！”
“住手！”
程宏一把夺过终端，关掉了押注界面。
他望着下方安全区里排队领粮的人们，深吸一口气：“我不会押注。粮食是给兄弟们活命的，不是用来赌的。”
张坤看着他，像是看一个傻子：“程宏，你会后悔的！等我赢了钱，你就看着我怎么建安全区，怎么当老大！”
他转身回到屏幕前，手指在终端上飞快操作，又追加了五十万灵韵点，押注“季沧海3秒内秒杀苏瑶”。
程宏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
风里带着灵韵矿石的粉尘，刮在脸上有些刺痛。
他不知道这场赌局最终会走向何方，也不知道苏瑶能不能赢。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用兄弟们的命去赌。
哪怕在这个末日里，有些东西，比活下去更重要。
而此时，观景台屏幕上的资金池数字还在不断跳动。
像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将无数人的贪婪、渴望和绝望，都卷入这场围绕着京都死斗的末日赌局里。
没有人知道，他们眼中稳赚不赔的“捡钱机会”，即将随着死斗场里的一道剑光，变成一场让无数人倾家荡产的灾难。
华北安全区的临时指挥部里。
金属箱打开的瞬间，泛着冷光的身份卡倾泻而出，堆叠成小山。
每张卡片里都存储着至少十万灵韵点，数百张卡片加起来，是足以让中小型安全区运转半年的巨额资金。
陈咏民指尖划过卡片，终端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停在“1270万”。
可他的眉头却始终紧锁，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滴落。
“哥！你疯了吗？”
陈笑冲进来时，正好撞见陈咏民将最后一张身份卡塞进便携终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