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天没来由的想到齐传铮的生日。
三月一。
他查过，每一年的三月一……
都是雨天。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某种巧合。
而自己，五月十四并不是真实的生日，而是自己被知风捡走的日子。
如果要说祝斐玉给自己过的生日，那应该是四月廿二。
但是楚云天没有对任何人提过。
对他来说，那些，都是过去。
他安静的坐在桌边听他们议事，之所以想起这个，是他听到了子时的钟声。
今天是七月四日。
每逢四，十四，二十四，他就会想起自己被捡走那日。
他不喜欢四这个数字，因为谐音死。
但他依然用了这个数字作自己档案上的生日，因为对他来说，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楚云天。”
是齐传铮。
他学习的速度快的楚云天自己都没发现，三个月，他已经可以与入门十年的楚云天一同议事了。
自己刚把他带回来的时候，其实质疑很多。
谁都知道昔日最不近人情的宗主座下首席大弟子楚云天居然带了个男伴回来，还为此伤的没了大半条命、经脉全散金丹逸失目盲心瞎，所有人都说自己若是知风，能气的把他从甲等贬下去。
楚云天拦住了所有的流言蜚语，拖着带伤的身体罚完后没有闭关养伤而是坚持接过自己分散出去的权限和课业、重新授课、重新议事。
他就是看不见，他就是重伤，旁人也不能欺负到他身上。
无论齐传铮实力如何。
他不怨齐传铮修为低，也不怨自己为了人重伤。
他只是证明自己的实力，只要自己有那个本事在，便可以挡在齐传铮身前。
有人觉得自己身边人是累赘，有人为了自己身边的人不被欺负而自己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齐传铮去寻药的日子，齐传铮失联的日子……
有人说齐传铮忘恩负义一去不返，有人说楚云天道心坍塌为情折身。
但齐传铮回来后，楚云天毫不犹豫让他以家眷的身份坐在自己冠礼的第一排。
楚云天就是要告诉所有质疑他质疑他们的人，齐传铮是他亲自选定的道侣。
而齐传铮也不负所望。
楚云天想过，若是他与自己换一下，进入天恒宗那个是齐传铮……
他说不定到十九岁的时候比自己还令人望尘莫及。
自己是勤苦的修习，而齐传铮是天资过人。
楚云天凝神听齐传铮说着。
论对缪矜年的了解，他当然要听齐传铮的。
这个计划太过紧急也太过声势浩大，缪矜年愿不愿意、有没有时间、能不能办到，都是问题。
齐传铮说如果计划确信，他可以去求缪矜年帮这个忙，哪怕是赌上他们十几年的交情。
但是帮完忙之后，以他对缪矜年的了解，代价不会小。
小事这条龙不计较，大事这条龙不可能吃亏。
他不干赔本买卖。
楚云天撑着头，若是钱财，那还是小事，自己有多少贴多少剩下的先欠着，缪矜年不差这点钱；但若是其他代价呢？若是他付不起的代价呢？
他很想相信缪矜年是条好龙，但那可是敢和旧龙王叫板敢谋反的缪矜年。
一片静默。晏弦终更是不吱声。
他是管戒律的，本就不像嵇揽琛和楚云天一样接受过议事的教学。
要打架喊他，要管人喊他，但若是有事要拍板，楚云天还不如让嵇揽琛坐这。
楚云天也没想问他，他们三个人各自有各自的分工，把晏弦终叫过来纯属是师兄在这有个依靠感，以及拴着他点别真疯的让人害怕。
晏弦终：……到底谁是师兄。
最终，楚云天环顾四周：“小齐。”
齐传铮抬眸，看着终于下定决心的楚云天。
他听到楚云天掷地有声的扔出两个字：
——“传音。”
齐传铮点头，龙的作息和人不太一样，缪矜年这会不一定歇了。他抬起手点上耳朵，他的传音术是楚云天教的，明明用过许多次，这一次他却无比忐忑。
怕缪矜年不接，也怕缪矜年接。
长久的静默中，齐传铮本以为没连得上，那边却传来了声音：
“齐传铮。”
缪矜年极少这样连名带姓的叫他。
比起唤他，更多的似乎是在向谁解释什么。
“在忙？”齐传铮先抛出个轻松点的问题。
缪矜年嗓音低沉，顿了口气：“方才见你未说话，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没忙什么，这个点是你们人界歇息的时辰吧，想我了还是有事？”
齐传铮听他好像在压抑什么，挤出一句话：“你若是在忙，我便白日再说。”
“你有事你还瞒的过我？”缪矜年似是笑了，“支支吾吾的，说吧，出了什么大事求我帮忙？”
“你怎么知道我确实是来求你帮忙的。”齐传铮攥过楚云天手腕，“我让楚云天与你说。”
楚云天就详细的说了自己的赌注、计划和想法。
缪矜年安静的听着，直到他说完，语气反而变得温和：“说完了？”
“嗯。”楚云天忐忑不安的，“依你说，这事应当怎么处理？”
“怪了，”缪矜年笑了，“你怎么不去问你师父如何处理？若是要我说，很简单，首先遣人往擎山之柱查其是否确实出现裂痕；其次就算我现在答应你，万一他谎报时辰呢？最后，你们这俩人，一有事，语气全不一样，以为我听不出来？我也是和你们结了合作的，这忙我自然、也必定会帮。但是——”
楚云天就猜到缪矜年要提代价，他开这个口就已经做好了和他商谈的准备。
谁知缪矜年竟然说：
“我帮你们每救一个人，你就把你的齐传铮借我一日，如何？”
楚云天：？
齐传铮：？
我成人质了？
“……什么时候，”楚云天嗓音有点抖，“你要人质你把我扣过去，你不要动小齐。”
缪矜年就笑：“人质？不是，我和齐传铮十几年情谊，请他来我这做客而已。前几日他来了两日就走，我还没和他聊够呢。楚云天啊楚云天，你要说这话我可就伤心了，小齐跟着你颠沛流离的，我舍不得他玩命想把他借过来保护起来而已。至于时间嘛……我们先办正事，如何？”
楚云天就猜到这条龙嘴里吐不出人话。
和缪矜年谈合作简直是自取其辱。
缪矜年和齐传铮十几年的感情被自己横插一刀，他不记恨自己才有鬼呢，对自己客气只是第一看在齐传铮的份上第二齐传铮在意自己。
但凡哪天齐传铮转头跟他哭一声委屈，自己就是他第一个下刀的
楚云天心里门清，但面上还是含笑：“好。你如何帮我们？”
“当然是按你的计划办，”缪矜年一副只负责出主意不管他如何实施的模样，“你是接赌约的人。我只是你喊上帮忙的。”
至于楚云天为什么不请示知风，他懒得问，这小子干的离经叛道的事不少这一件。
“那你说把小齐借过去，什么时间？”楚云天还惦记着这个问题，“你问过齐传铮愿不愿意了吗？”
“等你保护不了他的时候。”缪矜年的语气带了些慵懒，“到那时，反正你也护不住他了，我如何把人硬抢到龙宫，他愿不愿意你看不见也管不着。”
言下之意就是齐传铮愿不愿意，他缪矜年有的是办法让人愿意。
“你们问过我意见了吗？”齐传铮无奈，“谈事就谈事，先别扯我身上行吗？你们俩剑拔弩张的，晓得有多少人在这议事吗？我都要磕你俩了。”
“……”楚云天揉了揉太阳穴，“缪矜年我告诉你，齐传铮是人，你别把他当个什么交易的商品似的挪来挪去的，树挪死人挪活也不是这么挪的。你是个龙你也有点人道，行不行？”
缪矜年似乎是在那点了点头：“行。我懂人道，我也很人道，我还是带江谕舟，我们去一趟人界。一个时辰之后见……噢，用不了一个时辰，我们会空间传送，连一下位置。”
空间传送不是说用就用的。
没八阶五层以上的修为，灵力全抽出来都不够开一次传送。
楚云天环顾四周，他俩来了也不是没地方坐：“传吧。我们腾个地方。”
那边传音断了。
齐传铮站起来：“我坐你旁边去。”
一个桌子就四个面，晏弦终、楚云天、齐传铮、宁霄，程亦明都是和宁霄挤一起。
要不任如和温既白拉个椅子坐一边去呢。
没办法，农户家里的房间就这么大，人再多就得坐床上去了。
楚云天往宁霄那挪了挪，给齐传铮腾了个地方。
缪矜年和江谕舟是直接进屋的。
他们坐在原来齐传铮那条凳子上，款款含笑：“好久不见啊。”
晏弦终站起来：“好久不见。这是宁霄和程亦明，那边是任如和温既白。”
缪矜年点点头：“你是晏弦终。你伤如何了？”
“好了好几天了。”晏弦终答道，“她说静养一个月，其实用不着，我又不是楚云天那个没金丹的。”
江谕舟倒是认得宁霄几人：“你们私服比你们校服好看多了。说正事吧。”
几人说了没几句，齐传铮点上耳朵：“……赵元初？”
楚云天看向齐传铮，他也看向楚云天：“赵元初传音……她说……”
楚云天已经搭上齐传铮手腕一起听。
“擎山柱断，落松溪震荡，楚云嫣身上没有灵力，好不好先送去你们天恒宗护几天？”
“怎么这么快？”江谕舟抬眼，“这才……丑时正刻没到吧？”
楚云天已经点了头：“好。”
与此同时，地动山摇。
一切来得无比突然。
楚云天猜到了，赊刀人不会给他那么多时间慢慢商议如何救下生民的。
他慢慢看向窗外。
天灾人祸，命运相错。
生民茫然，万籁俱寂。
楚云天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
他凭着本能，迅速下指令。
他必须破局。
刚打过一战，有的修士在休息有的在写报告；接到楚云天通知，各自从惊慌中回神，优先保护山民。
楚云天在抉择。
越是这种时候，他越要稳住心神。
齐传铮去扶葛奶奶了。
他们出去之前，奶奶还笑呵呵的，说白日新稻脱出来，给他们擀面吃。
楚云天要保下山民，就要放弃帮齐传铮，放弃天恒宗那些弟子，而与晏弦终一起、向所有天恒宗弟子下令死保生民。
他终于明白，赊刀人要和他赌的不是这些人的性命。
正如他思索时想到骨醉宫会握住他们命脉。
让这些人死在骨醉宫手里，和死在大义手里……
他选大义。
——赊刀人要赌的是，所有的选择都是死路，楚云天能不能拼出一条生路。
他猛然抓住晏弦终：“师兄。”
“嗯？”晏弦终回头。
便见楚云天摘下了自己腰上的玉令，连同手上的律令一起塞给了他：
“领队权限给你，按照我们方才聊过的应急策略，与缪矜年江谕舟一起先保山民。”
“那你呢？”晏弦终忽然意识到楚云天要做什么。
果然，楚云天闭了闭眼：
“我去看看，擎山之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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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碎碎念（不爱看跳章）：
这是古耽，日期按农历算。
小齐生日是三月初一，楚哥生日我特意核算了一下，给他卡了个对的上的日子。
对啊换算到现代他旧生日是巨蟹所以骨子里很会照顾人，新生日是土象所以这么踏实，很玄妙吧。
写到这份上我推了好几遍说怎么可能这么巧合，太多的巧合让我自己都不可思议，我说他们一定真的存在。
等一下我先查一下，不可能这么巧吧。
然后，我感觉我分卷好像乱了因为我过年的时候现写了个if线，底下我得看看分卷问题，实在不行我第三卷并回来。因为我自己这里，属于是我想改但是提交了又会跟没改似的，不然我不会犯搞错分卷这么弱智的错误；签约书也删不了章节，我回头如果真的一团乱我看看能不能调时间吧。
感谢观看。
（这一章写的久了点。其实凌晨俩点我就写到3100字了但是过年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