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齐传铮倒是醒的比赵元初早了。
他正坐在窗边扎头发，赵元初透过窗户见他醒了，这才来敲他门：“难得啊，你居然醒的比我早。”
齐传铮咬着发带，含含糊糊的：“早。”
赵元初今日穿的是一袭烟粉长裙，而齐传铮则穿的褐色圆领束袖束腰袍。这家伙离开楚云天没俩天又开始瞎穿衣服了，不过胜在他好看，乱穿衣也有种别致的凌乱美。
赵元初大大咧咧往他屋里一坐，就开始指点江山：“你这怎么又穿的这么随意。”
“那你别穿浅色衣服。”齐传铮扎好头发，“你也跟我一样高马尾束腰束袖。”
“谁要跟你一样。”赵元初抓过桌上茶壶倒了杯茶，“不是，天恒宗那些人也是高马尾束腰束袖，怎么人家就是仙风道骨，你就是流浪不羁。”
“我好看。”齐传铮转过身，“点装备。”
赵元初就开始从储物戒指掏东西。
她的琴，名唤抚松；她的剑，名唤慰情。
一抚一慰，一琴一剑。
还有几身衣服齐传铮没让她掏。另外就是一些符咒、灵石、保命法器和丹药、吃食之类的。
齐传铮也开始掏。
述心，燧洗，其他的与赵元初类似。
“你没厚衣服？”赵元初诧异的看着齐传铮。
“色宁雪境脚下应该有卖的。”齐传铮略想了想，“这个季节，哪有冬衣卖。”
赵元初一想也是。点好东西后，二人走出屋，齐传铮锁上门，前辈化出原身。
二人飞上天际，向雪山而去。
“你说，”赵元初看着身下的云海，“无忧无怖之地，究竟在何处？”
“不晓得。”齐传铮很诚实的摇头，“这么个虚无缥缈的方子，本来天恒宗那边想放弃来着。你又是从哪得到的？”
“冯思萱。”赵元初轻声说道，“她给的方子。”
“现在可以交代你要这日月不往空的目的了吗？”齐传铮看着前方。
赵元初手撑着前辈的后背稍稍后仰：“她徒弟。林纾。人家的朋友，一个小花妖，丹元受损。”
此事说来话长。
“林纾？”齐传铮略一愣，“医修？”
“你认识？”赵元初看向人，“你怎么到哪都有认识的人。”
“我连龙都认识。”齐传铮侧目，“如果你说的那个林纾，恰巧是巫界的，还有字的，那个温柔漂亮的大姐姐，那巧了我们认识的可能是同一个人。”
不过他与林纾无甚交情，自己还抢了巫界的镰刀。
“寻安姐那样温柔，你就是和她有什么过节她也不会计较太多的。”赵元初提起林纾，声音都柔和了，“你怎么跟谁都有过节。”
“……我跟她可没有。”齐传铮笑了，“我也不是见谁都打一架的。”
林纾看着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医修，虽医术高明但灵力实在低微。自己不想和巫界结仇，而且他印象里自己也没和巫界有过什么仇。
“和我说说楚云天呗，”赵元初还是按耐不住八卦之心，“我好奇他。”
“他？他有什么可好奇的，名门正派正人君子，哪些事迹你好奇你去打听打听不就好了，”齐传铮提起楚云天，语气都变好了，“你师傅给你的情报上没有？”
“我师傅给的情报啊，”赵元初想了一想，“九岁拜入天恒宗，十二岁拜入宗主座下，一把弓打的风月光云四州不敢吱声。现在又多了个，因为杨耀祖的事，多了个十九岁手持宗主律令，看他不爽的连人带长老一起滚出宗门。从人人垂涎的先天光灵根到十八岁修为七阶，这条路他走了十年。一般修士不报修为，但是他的是公开的，因为七阶真的太难修了。”
“他很厉害。”齐传铮由衷地感叹。
“是。”赵元初点头，“他是作风到为人都很厉害的天纵奇才。”
齐传铮见过他驾驭灵弩。确实是威力无穷。
“你知道的，修士分级，比如剑修考五等剑术师到一等剑术师，法修考五等法师到一等法师，以此类推，”赵元初接着说，“而楚云天，弓与剑双修，一等弓术师，三等剑术师。”
“还分级？”这倒是齐传铮不知道了。
“分啊。”赵元初换了个姿势，“许多人一辈子也就只能考个四等。”
虽说楚云天是今年才考的一等弓术师，但是他这个年纪，真的很不容易了。
“十六岁那年，”赵元初还有情报，“妖界进犯。楚云天就带着一柄弓，只身杀入妖群，与后追上的师兄里应外合，血屠妖界九千妖众，传奇吧。”
但是他拒绝进入任何史书，并且希望后世低调保密。他说他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野史吧？”齐传铮怀疑这玩意真实性，“他真那么厉害怎么可能现在还是个弟子而不是长老。”
“我师傅说的。”赵元初摊手，“我也感觉太神乎其神了。”
“等我回去了我要讲给他听。”齐传铮就笑，“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
“万一是真的呢，”赵元初低头，“我师傅说那场战争太惨烈了不想波及民众，就把消息压在了前往镇压的几个宗门之中。”
听说去的人，都是抱着必死的心去的。
所有人去之前，都签下了死状。
不破妖邪，不还人界。
齐传铮仔细想了想。
比如楚云天身上那些陈旧的伤口。
比如楚云天金丹都敢炸魔徒都敢闯。
比如楚云天一剑劈江。
他好像确实比自己想象的厉害的多。
“我师傅说此事绝非杜撰。她也去了，天恒宗好像三名首席弟子只来了俩，留了一个，因为如果全军覆没，要有人接替宗主。”赵元初声音很平静，“我差点就没有师傅了。”
不是冯思萱，沈婳都回不到落松溪。
齐传铮大概都能猜到谁留下了。
想来是嵇揽琛吧。
很难想象楚云天十六岁的年纪，居然真的敢怀着死志上战场。
难怪他不怕死。
他没什么可怕得了。
“那我回去可一定要和他唠唠他的丰功伟绩，”齐传铮笑了，“他真的一个字都没和我说过。”
“他们能回去还得感谢好师傅，”赵元初也知道齐传铮不大信，“你好像不知道知风的真正实力。他那张俊秀漂亮的妖僧外表，看着二十几岁，但谁都知道是皮相。好像早在几十年前，他接替宗主的时候，就二十来岁了。”
齐传铮忽然想到知风那句“晏弦终是门内第一天才剑术师，你学不来”，他与楚云天，不会真的就是那场战役去的那俩吧。
这么一算，要是他们真的回不去，嵇揽琛十几岁的年纪就得扛着重压接手那么大个天恒宗，比他俩还压力大。能不能服众、如何带着天恒宗走下去……知风都亲自带人上去了，打的多惨可想而知。
“这师徒俩，”赵元初就笑，“好像知风在逐光之争也是十几岁上战场。”
真是一脉相承。
说话间，二人已看到了金光闪闪的雪山。今日天气晴好，色宁雪境又是个广为人知的游览胜地，山下竟是十分热闹。
“不是说有个魔徒占山为王吗？”齐传铮怕吓到民众，提前和赵元初落了地。
“好像只开了一小半。”赵元初抬头看看，“还有佛寺呢。”
“辖管此地的仙门世家是谁来着？”齐传铮对着佛寺遥遥双手合十，感谢知风，他现在对禅修非常的有好感。
“是枕南仲氏。”赵元初想了一想，“这个名字是音译。色宁这里他们有自己的语言。”
齐传铮见街上本地居民的服饰俱是半衽、肥腰、大襟，长袖长裙长靴，女子编发饰松石玛瑙蜜蜡，男子戴防风的布帽，他们颈上俱是好看的层叠的珠串，除了松石玛瑙蜜蜡还有银、玉、青金石。
他随意走到一处卖香料的小摊，女子见到齐传铮，伸了伸舌头，摘下帽子低了低头，开口却是标准他们的说话方式：“客人可要买些什么？”
齐传铮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向人鞠了一躬：“姐姐好。想上雪山来着，姐姐可指条路？”
“上雪山啊，”女子显然天天被人问路，“你要穿厚衣服的。然后雍幸寺，可以拜，天黑之前，下山。”
看得出来她的汉语也就说这些了，齐传铮点头，又是一礼：“谢谢姐姐！你这个一盒香料，多少银两？”
“这个，”女子笑了，“送心上人的。你可要，送那位女孩子？女孩子不喜欢这个颜色的。”
齐传铮端详了一番手中的银盒子：“不是。我送男子。”
女子微微睁大了眼睛，挑起一个白色的盒子：“那，这个？纯洁，吉祥。只要，五十文。”
齐传铮点头：“谢谢姐姐！”
女子托起一盏茶，向着天空、地面与齐传铮点了三下：“愿长生天祝福你。”
齐传铮低头：“愿长生天祝福你。”
赵元初在买梳子，齐传铮揣了香料盒子，回到她身边：“这里怎么和思答草原一样信长生天。”
“这里下去就是思答啊，”赵元初没看他，“有些居民就是思答与色宁两处的后人，所以同时信万物有灵与佛教。其实也不冲突，他们一向拜天的。或者说，他们怕佛不愿意祝福人，而长生天要更加包容。”
信仰这东西太复杂，齐传铮也没多插嘴，和赵元初说了那雍幸寺，和天黑之前要下山。
看起来，色宁雪境下方摆摊这些人，有的是思答那里的，所以穿着虽是雪境的装扮，信仰却是长生天。
“所以，”赵元初和齐传铮并肩走在上山的路上，“你和那女子说了什么，她怕佛不祝福你。”
“没说什么。”齐传铮看着眼前的雪山，“她说香料送心上人，我说我送男子，也许在他们的信仰里是不可思议的。”
“你要带回去送楚云天啊？”赵元初侧目。
“你这不白问。”齐传铮眼见一处卖衣服的，“我买身厚点的。这地方冻死我了。”
赵元初倒是有冬衣，在这些来来往往的游客中倒也不冲突。
不过在色宁现买，那就是当地的风格了。
卖衣服的老大娘还拉着齐传铮重新编辫子扎了头发：“生的这好看嘞。”
给赵元初看的笑了：“你看你收拾收拾不也像个人。”
“谢谢大娘。”齐传铮行了个礼，“你看给我姐姐也扎一个好不？”
来都来了。
“你倒是有闲情逸致。”赵元初打量人。齐传铮换了身与周围居民完全一致风格的衣服，彩毡镶边、黑袍蓝里，年轻就是好，这样花纹繁复的衣服反而衬的人神色鲜明。
“我们毕竟要在这雪山待几天。”走出店后，齐传铮神色正经了许多，“走吧，去雍幸寺。”
二人沿着石阶慢慢步行而上，沿途见到不少人一步一叩，手持转经筒，路边也是堆了许多石堆、彩色的经幡在蓝天下仿若各色生命在簌簌低语。色宁雪境开放的只有上山下山两条路和雍幸寺，再向上就是结界了。
“别的不说，”齐传铮深吸一口气，“这地方我头晕。”
“……”赵元初示意人先停下，“你要不要先别上去。”
“没事。”齐传铮摆摆手，“应该就是不太适应。”
我既然来找花了，不管那方子是不是真的，我都会带点东西再回去。
赵元初很佩服他的毅力：“人果然能为了所谓的爱犯傻犯得惊天动地。”
“那怎么办呢，”齐传铮就笑，“我不能没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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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参考了许多藏族与蒙古族礼仪、服饰、信仰等的资料，但是稍作改动，没有完完全全和现代的一样，更多是参考的古代；
2.关于服设，有想过黑红、褐色等，因为看资料说年长者才穿白色、佛才是金身、但藏袍又是颜色反差较大的，所以定了淡蓝。以及是否带毛边，考虑到已经五月份了而且出于行事方便，所以选用的毡边，等级不够放不了图到时候发在段评。
3.我没去过藏区，无不良引导，这文不具有任何参考价值，仅作为无脑小说看个乐，不要因为我的文就觉得藏区是什么样什么样。我尊重藏族文化与信仰，所以并未全盘挪用，只谨慎选择了不易出错的部分。
祝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