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的灵力透支得比预想中更快。
当她第五次为受伤的士兵愈合伤口时，指尖的绿光忽然像被掐灭的烛火般消失了。她踉跄着后退半步，撞在光墙上，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你怎么样？”迪迦扶住她的胳膊时，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体内的生命力在快速流失，像沙漏里的沙，握不住，拦不住。
“没事。”林晚星推开他的手，强撑着笑了笑，“就是有点累。”可她转身时踉跄的脚步，却瞒不过任何人。
希特拉把弯刀往地上一磕：“你在用自己的命填这个窟窿。”他瞥向那些围上来想道谢的人类，眼底的烦躁几乎要溢出来，“值得吗？”
林晚星没回答。她只是走到番茄藤前，看着那片刚展开的新叶，忽然轻声说：“今晚……我想做顿像样的饭。”
石屋里的烟火气，是超古代战场上最突兀的温柔。林晚星从空间里翻出最后几袋面粉，还有冻在保鲜层的肉和蔬菜，那是她原本想留到“战争结束”时做给大家吃的东西。迪迦站在灶台边帮她添柴，火光映着他暗紫色的眼眸，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其实我以前很怕火。”林晚星揉着面团，忽然开口，“小时候被热水烫过，后来看到明火就发抖。”她顿了顿，笑了笑，“但现在觉得，火也不全是坏东西，至少能把生的变成熟的，能让人暖和。”
迪迦往灶膛里添了块木柴，火星噼啪溅起：“光也是。”
林晚星的动作顿了顿。她抬起头，正好撞见他望过来的目光，那目光里有挣扎，有痛苦，还有一种让她心惊的决绝。
“别做傻事。”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迪迦，不管你在想什么，别……”
“吃饭吧。”迪迦打断她，把一碗刚盛好的汤推到她面前，“菜要凉了。”
达拉姆是被希特拉硬拖来的。他左臂的伤还没好透，却难得没发脾气，只是坐在石屋最角落的位置，当林晚星把一碗红烧肉放在他面前时，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拿起了筷子。
菜很快摆满了石屋中央的石桌。红烧肉冒着油光，炒青菜泛着绿意，还有蒸得松软的馒头，热气腾腾地氤氲着，把四个黑暗巨人和一个来自未来的灵魂，暂时裹进了同一片烟火里。
“我以前总觉得，你们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林晚星举起装着果汁的陶罐，像在举杯，“你们有毁天灭地的力量，我只有一屋子的菜。但现在觉得……好像也没那么不一样。”
希特拉嗤笑一声，却把她碗里的肥肉夹到自己盘里：“少煽情。你要是死了，我可不会给这些人类当护卫。”
达拉姆闷头吃着肉，赤色的能量在他周身柔和了许多，像被肉汤的暖意熨帖过。
只有卡蜜拉，从进门起就没怎么动过筷子。她穿着深红的长裙，坐在离迪迦最近的位置，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在林晚星和迪迦之间来回切割。
“有些人啊，”卡蜜拉忽然开口，声音甜得发腻，却带着针一样的尖刺，“总喜欢假装和大家打成一片，暗地里却盘算着怎么把别人最重要的东西抢走。”她看向迪迦，笑容里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嘲讽，“你说是不是，迪迦？”
迪迦握着筷子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卡蜜拉。”
“我说错了吗？”卡蜜拉站起身，红裙在火光里像团跳动的火焰，“你最近躲着我，不就是在计划着什么吗？为了她，你连我们几万年的情谊都可以不要，对不对？”
“不是这样的。”林晚星想解释，却被卡蜜拉狠狠推开。
“滚开！”卡蜜拉的眼底泛起红光，黑暗能量在她掌心凝聚，“这里没你的事！”
“够了！”迪迦猛地一拍桌子，碗碟震得叮当作响。他看向卡蜜拉，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今晚……就不能好好吃顿饭吗？”
卡蜜拉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眼泪：“好啊，我吃。”
夜深时，石屋的灯灭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听见他起身的动静。
她知道幽怜的条件，知道那所谓的“光之力”意味着什么。那不是救赎，是背叛，是要他亲手斩断与卡蜜拉、达拉姆、希特拉几万年来的羁绊。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身体却软得像没了骨头。灵力枯竭带来的虚弱感铺天盖地涌来，让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像一粒被黑暗吞噬的尘埃。
幽怜穿着银白色的警备队制服，站在刻满符文的石壁前，看着一步步走近的迪迦，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
“你想通了？”她转过身，“只要接受它，你就能拥有足以改写规则的力量，不仅能保住她的命，还能……”
“我答应你。”迪迦打断她，声音冷得像冰，“但我有条件。”
幽怜挑眉，示意他继续。
“放过她，让她能好好活着，不管是以什么方式。”他的目光扫过水晶里流动的光，那光芒太过刺眼，让他想起林晚星掌心的绿光，想起她教他辨认星座时眼里的亮，“还有，别让她知道是我做的。”
幽怜笑了：“黑暗巨人也会为了‘情’字低头？真是有趣。”她顿了顿，补充道，“放心，我会让她‘自然’地恢复，就当是……光的恩赐。
他想给她一个没有战争的世界。
他想让她活下去。
哪怕代价是，与全世界为敌。
哪怕代价是，成为她最不齿的“背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