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册封的圣旨很难说时间,但说出口不会改了。
若清流反对,礼部得派使者去汉城落实,然后才有理由反对。
朝臣不会没脑袋到那地步,礼部现在是顾秉谦做主,去了也是拍皇帝马屁。
内阁适当拖一拖,等待时间。
送信到朝鲜,现在得半个月时间。
夏天出海很不安全,得等晴天,沿着海岸小心走。
六月十七,辽东下大雨。
努尔哈赤没有去刁跸山,就在抚顺,看着浑河黑水奔腾,心塞的厉害。
这都三个月了,还是黑色。
山洪退去,岸边全是死鱼,青蛙都难活,别说鱼虾鳖蚌。
探子汇报,靠近图们江有方圆百里没有被烧。
努尔哈赤也没让族人去落脚,甚至连斥候都没派,以他的判断,卫时觉秋天还会来一遍,不用送死。
大雨哗哗之中,东边来了几名骑士。
入城到值房交代几句,穆库什披蓑衣到城头。
“父汗,辉发河、松花江、佟佳江、富尔江、图们江、鸭绿江全是黑水,佛阿拉、赫图阿拉城墙也塌了。”
努尔哈赤点点头,“不用去看,三年后放鱼蚌,十年差不多能恢复,当然,得那混蛋死掉。”
“说来奇怪,明朝沉默两个月,朝鲜竟然无事。”
“出身不一样嘛,给别人点时间,是你说的,卫时觉战场输不了,官场赢不了。”
“是,女儿着急了,北关辽河没什么影响,刁跸山、八虎山虽然泥泞,也没有被淹的风险,鱼获确实比山里多,呵呵。”
努尔哈赤抬头看一眼天空,阴郁说道,“东海女真劫掠不到万人,只有二十万只羊,远远不够啊,冬季能出击的勇士无法超过两万。”
“父汗放心,咱们按五十万羊准备草料,察哈尔一定会有大收获。”
努尔哈赤刚想说话,西边也哒哒哒响起马蹄声。
五十多骑入城,阿巴泰和李永芳一起穿蓑衣来到城头,“父汗,四贝勒驻守辽阳,百姓很老实,城外的庄稼没有被水淹,李永芳给您带来好消息。”
李永芳立刻跟着道,“大汗,明朝皇帝憋不住了,册封李氏女为朝鲜女王,卫时觉少保,圣旨不知何时到朝鲜,但皇帝开口,不可能改变了。”
啪~
努尔哈赤一拍手,“南朝皇帝越舍不得他的伴读,越是在逼着伴读去死。”
阿巴泰皱眉道,“父汗,这世上有完美的刺杀吗?明朝若刺杀卫时觉,却留下他的妻子节制朝鲜,对咱们也没什么影响。”
努尔哈赤笑道,“完美的刺杀绝对没有,消除痕迹的刺杀很容易,只要卫时觉死了,就不会担心朝鲜突袭,否则咱们用兵察哈尔,那混蛋突然冒出来劫掠怎么办。”
奴酋竟然感觉轻松。
大事经历多了,绝境之中会莫名乐观。
卫时觉马上也会感受到。
有些事与智商无关。
权力环绕,一切感受与普通人都不一样。
废柴前年在边镇,可怜这个,怜悯那个。
后来他变成了:先这个,后那个。
现在,他只考虑价值。
并非人变坏了,做事就这样。
任何事排序,都是选择。
乐浪城大厅,卫时觉把王覃一堆屯田建设计划勾的乱七八糟。
后面的干脆不看了,直接扔给他。
“王覃,我们要做什么?”
聪明的史家挠挠头,“灭虏啊,您说过,先有生存,才有力量。”
卫时觉翻了个白眼,“那是我没选择,如今这么多人口,你全部安排他们需要两年,白白浪费时间,你我都不是救世主,有用则用,没用则弃。我还说过,自保能力永远排第一,你不能把这条原则底线下滑。”
王覃哦一声,卫时觉又道,“里长、保长全部由汉人来做,个别地方可以适当放宽,给那些特别贴心的人一个奖励,这点事也需要我点明吗?”
王覃讪讪道,“李夫人毕竟在乐浪,下官也是为了面子,兄弟们清楚如何执行。”
“浪费时间!记住,火药第一,工坊第二,采矿同步进行,先军后民,配合宋氏兄弟搞冶炼,工匠先试验,三年内这个原则不能变。”
王覃严肃道,“是,属下明白了!陈灵已经定了山东今年的粮食,足够用了,总制无需着急,时间会捋顺一切。”
卫时觉看一眼昏暗的天色,捏捏眉心,这些杂务就不能过问。
一过问没完,不过问他们也照常做。
驻军分散开练兵,朝鲜已经火速平静了。
现在只需要做生意,多陪陪马上要生产的老婆。
这还是第一次陪产,别的婆娘只能估计个大概时间,邓文映的时间非常确定,还有十天就要生产,不会超过二十天。
老婆不愧是练武的,一直行动利索。
如今后院叽叽喳喳,都在聊天。
李贞明刚有孕,一个人在汉城坐不住,卫时觉到乐浪两天,她就跟上来。
王好贤说留守的臣子轻松,卫时觉也随便了。
汉城留王好贤监视,但他麾下兵马归砝壳节制,一万人在城外训练。
卫时觉轻松就解决了密谍与武力的矛盾,王好贤动手得砝壳同意。
乐浪城是韩石、黄海道是斡特、北面是毛文龙和祖大乐。
他们文武都得管,麾下又直接听令于中军。
制衡肯定不完美,但有用,现在效率才是第一。
推门到卧室,嬉笑声一停,李贞明、海兰珠、祖十五、郑怜德、钱紫蕾立刻起身,邓文映当然没动。
钱紫蕾也怀孕了,她做信使,回家一趟,差点孕吐死在船上,钱祥达送信又着急,让她来回跑了一个月。
卫时觉到主位落座,“都休息去吧,我陪文映说几句话。”
郑怜德扶李贞明,海兰珠扶钱紫蕾,祖十五给抛了个媚眼,瞬间走了。
卫时觉立刻扭身抱着邓文映,“孩子有没有淘气?”
邓文映笑着拍了一下,“还有半个月呢,夫君今晚去陪她们,妾身不需要。”
“我去陪妾室,你内心肯定骂人。”
邓文映哭笑不得,“胡说八道,正妻与妾室抢男人是堕落。十五也太不争气了,看人家贞明和紫蕾,就她陪夫君最多,始终没动静。”
卫时觉摸摸肚子,悠悠说道,“别扯废话,孩子现在能听到,咱得胎教,你说你,不会弹琴,总不能耍枪花,只有咱叨叨几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