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时觉想聚将,今天没什么戏。
北路、中路赶着近三万马,还在无差别放火,在咸镜道发财。
山中百姓到处乱窜,秩序一日比一日混乱。
那就干脆到南边聚将。
袁可立也没催卫时觉写战报。
不用管中枢,现在肯定无人开口。
一来他们不知道打成什么样子,二来不在大明境内。
关键是不能赏罚。
赏,那就是封爵外镇,掌握最大的武权,完犊子了。
罚,那就是让辽西、辽南、朝鲜大军和流民一起崩溃,山东和北直隶被波及,到处起火。
等,才是最佳策略。
让建奴与鞑靼人干起来,义锦监视整个关外。
让卫时觉把登莱、辽南、朝鲜稳住,如同辽西一样,形成稳固防线。
可进可退,才能开口商量如何结束。
卫时觉没有向西,直接向平壤方向,与袁可立一边观察地形和矿产,一边缓缓前进。
朝鲜的山区不比辽东小,这个方向只有一条驿道。
朝鲜的等级制度分级非常明显。
王族、两班贵族、中人、平民、贱民。
中人并非‘中间的人’,是贵族与平民的后代,也就是大明朝的庶子。
只有朝鲜把这类人划为一个等级。
一贱即贱的原则,奴婢生的孩子永远是奴婢,平民生的孩子永远是平民。
贵族的父母必须同时是贵族。
理论上贱民和平民可以考杂科、或武科。
但也仅仅是理论上,一贱即贱的原则之下,还有个更贱的:从母法。
女人不能科举。
那你就算再优秀,也是个低级将校,永远站‘门槛’。
你还要娶一个同级人家的女儿,你的孩子才能继续向上。
若你的孩子平庸,又返回去了。
三代连续拔尖,可能有机会到低级贵族。
两班贵族就躺平享受了,后代有资格学习汉字,有资格科举。
就算科举不行,是个傻子,也不用担心,联姻就能保证一切。
大明朝的阶级跟朝鲜比起来,那是拍马都赶不上。
向后倒五千年,也没朝鲜如此神奇。
朝鲜的阶级流动无限接近于零。
根本没有寒门科举、寒门立功一说。
朝鲜人的神态,一眼就能看到出身。
路上碰到很多逃难的百姓,明军没有管。
胸口黑乎乎的两团肉,看的明军士兵齐齐反胃。
逃跑的贵族很多,与百姓有明显的区别。
百姓表达恭敬,只会缩脖子弯膝盖,身体僵直,连谄媚都不会。
贵族表达恭敬,伸腰低头,后脖朝天,软的一匹。
媚上者必欺下,欺下者必媚上。
这就是藩国。
卫时觉连看都不想看一眼,凡是遇到贵族,一律没收所有家当。
至于贵族…都没家当了,哪来的贵族。
朝鲜最大的家族,当属王族分支李氏,有120多门,遍地都是。
金、赵、尹、朴、崔、张、郑、姜等地方门阀多如牛毛。
韩石汇报,这一路砍掉李氏宗室二十多家。
安川李氏后裔,势力范围在江原道、咸镜南道。
早期因开拓疆域获封万户,成为东北面军事核心。
咸宁、咸阳李氏后裔,控制咸镜道北部,主导边境防御与辽东交涉。
完昌李氏后裔,控制平安道及黄海道,掌握西部军事要冲。
……
卫时觉一开始问问,后来干脆让韩石别浪费纸了。
门阀就是一只鸡,杀只鸡不用汇报。
朝鲜全国十万兵马,咸镜道和平安道大约三万。
他们会反抗吗?
太好了,赶紧纠集兵马反抗。
一个都没看到。
陈尚仁和祖大乐搜刮了两个府城,都没看到一个兵。
倒是在军营搜刮了不少军械。
天朝大军来了,朝鲜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抵抗。
百姓流离失所,埋怨朝鲜官员通虏得罪天朝。
很难想象,但这就是藩国现实。
卫时觉一路向南,下达了两个让将官们莫名其妙的命令。
没收咸镜道、平安道、黄海道所有门阀贵族田产,百姓到府城重新统计,按人口重新分田,一个月内必须完成。
还有一个命令,每个人必须系腰带,若腰带勒到胸口,重罚二十杖,第二次流戍。
不愿意就赶紧跑,越远越好。
三月初十,进入大宁江地区,出现在皮岛南边,好像半个月内去不了皮岛。
一路观看地形、交通、矿产,了解一个大概。
山中谷地出现大量农田,西边就是海岸。
朝鲜只有西边能种地,东边和山里忽略,咸镜道的百姓生活方式与女真区别不大,只不过他们更安逸而已。
抵达介川城,天空乌云阵阵。
终于要下雨了。
东面和北面还是黑烟滚滚,也不知道这雨有没有用。
三月十三,小雨沥沥,来到平壤。
城内城外十万人,明军已经把物资运到这里。
水师可以顺着大同江到城郊,到处是明军战马。
江边万余明军列队,雾气蒙蒙之中,无数百姓和小吏在城门两侧跪拜。
卫时觉看百姓短时间内就有了腰带,满意点头,这不挺好。
骑着高头大马,两千禁卫护送下入城。
既是天朝威严,也是胜利者姿态。
府衙下令明日聚将,去往后院。
大肚子邓文映、钱紫蕾、水师送来的祖十五。
卫时觉抱住老婆脸吧唧亲一口,拍拍肚子,“感觉怎么样?”
邓文映抿嘴点点头,“孩子很乖!夫君一路不接收任何信息,郑其彬带着朝鲜翁主在南边百里外等了两天。”
“今天不谈公事,我先洗个澡,晚上咱们庆祝团圆。”
“夫君…”邓文映拦住他,“光海君不敢过来跪拜,在南边集结了五万人,愿赔偿咱们百万石粮,二百万两银子,请夫君饶恕。”
卫时觉早把光海君当死人了,一脑子战略计划,闻言眉头一皱,“谁让你说情?”
邓文映拿出一份信,是定远侯所写,只有一句话:别忘了自己的身份,适可而止。
卫时觉直接扔旁边的炭盆,“娘子别着凉,一会再说。对了,让朝鲜翁主过来,好歹是皇帝给的一品诰命,尝尝咸淡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