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战一出,奴酋老老实实玩关隘和骑兵攻防吧。
火药滥用,难免被努尔哈赤学习。
无所谓啊,到时候该玩射程了。
爬犁开始在东边二十里列阵,两千辆爬犁,形成一道四里的木墙。
后面是密密麻麻的床弩、投石机和仰射佛郎机。
一万骑军也开始在两翼列阵。
负责清理战果的黑云鹤到中军汇报,“阁老,军门,绞杀五千虏兵,其中一千降卒,战马还有两千能用,一半死伤,三万草料,一万肉干,还有三千石糙米。”
“军械、铠甲、肉干粮食搜刮干净,草料不需要,烧了娘娘宫,没有塌的石头墙推倒,让两千步卒去做这事。”
黑云鹤去传令,卫时觉才问孙承宗,“孙师傅以为如何?”
孙承宗这时候兴奋劲过了,才明白卫时觉为何没有兴奋,皱眉说道,
“原来咱们只有六天时间出击啊,难怪你一来就开打,且不允许主力出击,主力若过江,只有两天时间作战。”
卫时觉点点头,“一切以火药运输、消耗、保护为准。”
孙承宗略显羞愧,深吸一口气,“老夫被战果震惊了,补给和弹药若长时间随行,需要四倍的爬犁,那就是一万六千辆,根本不可能啊,爬犁太多反而成了负担,连转身都做不到,这四千就够多了,再多也护不住。”
卫时觉赞成他的判断,“晚辈在义州就算过弹药携带量,投石机至少要扔四轮,就算再节省,也只能接战四次,根本无法长时间奔袭,必须挨个推进,需要的后勤线越来越长,弹药若被劫,比粮道被劫还危险,大军失去任何攻击能力,只能耍刀自保,还是骑兵杀戮对象。”
孙承宗沉闷点点头,“玩不起啊!”
卫时觉摇摇头,“不是玩不起,是大明没有足够的火药,采购三省火药十二万斤,刚才就扔出去一万二,正好一成。
都督府、南镇抚、工部全力赶制,一个月不过三万斤火药,必须积累三个月,否则供应不上每日作战,东虏若能制作火药,一年产量不可能超过十万斤。”
孙承宗把他的数据琢磨了一下,回头看向孙元化,后者连忙上前道,
“阁老,军门,大明每年火药产量大约50万斤,这是虚数,下官估计也就40万斤。大多消耗在过节,三十年前援朝之役,大明搜尽十万斤火药,只够朝鲜用一个月,现在更无法满足。”
孙承宗叹气,“照一辞这打法,每次攻城需要两万斤,若是野战,每次需要五万斤,大明朝就算搜刮全天下,也不够玩几次,朝廷恢复其他的不重要,火药厂大建非常紧迫。”
卫时觉接茬道,“您这想法不对,大明硫磺够用,硝石太难找了,需要找硝石矿,没有矿,您扩建火药厂也白搭。”
孙元化点点头,“没错,大明的硝石主要来自山西的盐硝,山东的土硝,其他地方都很少,四川稍多,但运输很不值,需要先扩大采矿制矿工坊。”
卫时觉自嘲笑笑,“硫磺最多的地方是山东、南直、湖广、河南,这个暂时不缺。天下硝石最多的地方,哈密吐鲁番、朵甘都司、袄儿都司,都被大明朝扔掉了。”
孙承宗闻言更气短了,重重一拍膝盖,“一辞骂的对,现在才感觉…真是败家子。”
“您现在还想去辽阳吗?”
孙承宗懊恼拍嘴,“还是一辞脑子清楚,吓住他们,让奴酋集合,这局就打完了,咱们完全没有继续的能力。”
卫时觉也叹气,“是啊,大明的火药生产能力,属实令人气短,这第一局,就是定个基调,让奴酋寒冬腊月也无法放松,随时准备挨揍,接下来还得耍骑兵。
若想发狠冲辽阳也行,必须保证顺利,任何意外都会被拦住,推迟一天,就会缺粮饿肚子撤退,若增加爬犁,一万多骑兵就护不住后勤了,携带的草料干粮需要更多的爬犁,计算下去是个无底洞,超出组织运输能力。
天下最难的事,就是既要又要,咱们老实点,看能不能把奴酋勾引过河,否则力量投送距离是个老大难,暂时真没办法。”
孙承宗闭嘴了,安静等候援兵。
卫时觉现在遇到的问题,与去年的奴酋一样。
努尔哈赤可以携带十三天草料。
卫时觉最多也就半个月,但明军火器更多,直接削掉一半粮草运输能力。
骑兵只有一壶箭,连备用箭矢都没法携带。
佛郎机、床弩同样是按照十轮配备。
抛开作战消耗,就是孙承宗所言,粮草只有六天时间。
超过六天,必须抽调兵力保证后勤线安全,必须增加更多的人,更多的爬犁。
不用计算,运输局限,生产力局限,没任何意义,人太多,消耗就增加,对前线反而成了累赘。
这就是最大的劣势。
力量投送,耍的是综合能力,不是想当然。
明军列阵一个时辰,北面才响起马蹄声。
中军在丘陵顶,卫时觉拿望远镜看了一会,阿巴泰竟然只来了两千骑兵,很糟糕,应该是斥候在远处看到了战事经过。
卫时觉有点恼火,放下望远镜大吼,“黑云鹤、祖大弼、祖大乐、韩石,带骑军出击,两面包抄,截杀他们。”
一万骑军立刻两路杀了上去,对面立刻掉头。
孙承宗摇摇头,竞速赛,抓不住了。
步卒收起爬犁,重新套马,在三千人护卫下追骑兵。
那两千骑兵是阿巴泰派来争取时间了。
卫时觉第一次领教阿巴泰的规矩和自律,黄昏抵达东昌堡,空无一人,只有北面三十里外有斥候。
东胜、古城、牛庄、海州,全部撤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
早来一个时辰的赵率教都没看到东虏大队。
明军在娘娘宫白白耗了半天时间。
卫时觉立刻下令破坏兵堡,明天大军得撤了,否则就得饿肚子回家。
东昌堡守备府,听着远处传来的爆破声,明军将官沉默无语。
这么强大的攻击力,却没有投送能力,真憋屈啊。
孙元化是研究火器战法的赞画,憋不住道,“阁老,军门,若把投石机削减到二百,床弩和佛郎机撤掉,就可以增加八天粮草。”
他这是不甘心,卫时觉不想接茬。
赵率教轻咳一声,“孙赞画,床弩和佛郎机必须带着立阵,没有立阵能力,就是没有立营能力,数量少了还不行。
二百投石机攻打兵堡足够,但攻打辽阳,六百都不够,不可能一次性覆盖,只能重点轰击九个城门,还得随时准备迎接从城内冲出的虏兵。”
哎~
一阵叹息。
卫时觉笑了一声,“天时地利对谁都公平,本官喜欢公平,暂时留守东昌堡两千人,到西平堡再留守一千人,看看奴酋什么反应。论远击能力,咱们与去年的奴酋一样,但咱们后勤不缺粮,回去休息一下,等寒月第一场雪过后,先解决不安分的鞑靼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