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卫时觉战后什么表现。
战斗中亲自冲锋,浑身沾血,他就获得绝对的信任。
当将军就这么简单,三个字:跟我冲。
管够了。
信任就是声望,洪敷教一开始拦不住,现在更拦不住。
黑云鹤觉得试试不会错,那就去试试。
他们说话的时候,士兵们在打扫战场。
命令一下,立刻开拔。
明军都嘻嘻哈哈骑马了,现在好像变成了全骑兵。
卫时觉看一眼从南边过来的爬犁,瞬间张嘴,哇~
直接吐了一大口酒。
咳咳咳~
酒进鼻子了,呛得他剧烈咳嗽不止。
弯腰咳嗽,反而没有呕吐了。
几名将军面面相觑。
护卫哪见过明军是如此打扫战场,二百人脸色惨白,在路边哇哇呕吐。
爬犁上没几个人,全是尸体。
尸体就尸体。
扒光不说,还分段。
脑袋一车,身体一车,腿胳膊一车。
这么冷的天,瞬间就冻的硬邦邦,在爬犁上摞起来。
肠子外露,血淋淋的白骨,首级吐舌头、掉眼珠…
地狱也没这样恐怖。
卫时觉吐两口,起身大吼,“黑云鹤…”
黑云鹤通过两天相处,大概明白卫时觉是啥人了,立刻叫道,“钦差大人,兄弟们刨一晚,才挖了三十多个陷马坑,天寒地冻,说什么也埋不了人。”
卫时觉脸色憋红,“埋不了就埋不了,你他妈带这些尸体和脑袋干嘛?”
“尸体给辽人,脑袋验功,这是规矩。”
卫时觉被噎了一下,“尸体给辽人?啥意思?”
“口粮啊!”
黑云鹤轻飘飘一句,看卫时觉又要吐,连忙道,“大人,尸体给辽人,他们就不会当建奴阿哈了,会反击,或者会当兵,否则他们会拖住咱们。”
卫时觉太阳穴咚咚咚跳,双手使劲戳戳脸,实在没法看第二眼。
扭头上马,先一步离开爬犁。
黑云鹤摸摸额头,对接下来的行为充满担忧。
他不是担心卫时觉莫名其妙发善,而是怕卫时觉到辽阳后,被刺激失智。
现在残暴一点,到辽阳后就容易接受了。
谁到辽东,都无法接受食人,可他娘的辽东全在食人,建奴折腾人的手段更多。
这个冬天没饿死的人,百人之中有九十九个在食人。
不用解释,不用狡辩。
卫时觉到辽阳,肯定会看到更恐怖的场景,最好让他提前知晓,有个心理准备。
黑云鹤想的不错。
但卫时觉想的更多。
他一瞬间就明白,‘口粮’是辽西将官有意给建奴埋下的仇恨。
而且收获不小,建奴在辽阳被刺杀四千多人,就是仇恨的发泄。
明军不到辽东,辽民就无法到辽西,路上全饿死冻死了。
腹黑想一想,反正是个死,辽民死在辽东,更有‘价值’。
卫时觉咬牙切齿骂一声傻缺。
百姓的集体仇恨,自古只会反噬给管理者。
难怪努尔哈赤远离辽阳,他也害怕了。
辽东,此时此刻,是个比赛心狠手辣的地方。
黑云鹤放出三百斥候,卫时觉蒙头赶路,杀意越来越盛。
明军比上午快了很多,太阳还没落山,就抵达了辽阳。
作为辽东治地中心,辽阳周围当然有无数小村。
除了墙壁,一根柴都没有。
但城池完整。
辽阳城周长24里,分南北二城,两城相连呈字形。
南城周长16里,二百九十五丈,高三丈三尺,城四角有角楼。六座城门,南为安定、泰和,东为平夷、广顺,西为肃清,北为镇远。东门外有瓮城。城外有护城河。城中东西并列钟、鼓二楼。辽东都司、巡抚官署,均设在南城。
北城宽2里,城墙先土筑后包砖。城门三,东为永智,西为武靖,北为无敌。
辽阳城墙上建奴冷冷看着明军,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黑漆漆的,甚至连个活物都看不到。
卫时觉绕着转了半圈,十分疑惑人都去了哪里。
四百万人的辽东,变成这个鬼地方,留着辽阳就是资敌,守不住必须毁掉。
“钦差大人,斥候汇报,北面五十里都没看到任何人,东边山区咱也不用去,肯定人不少。”
黑云鹤汇报一句,卫时觉放弃辽民,先关注战事,指一指辽阳,冷声问道,“炸哪个门适合攻城。”
这个问题得本地人来回答,洪敷教喃喃说道,“能炸的话,就炸南边安定门吧,进去堵死就行,东边有瓮城,更适合防守。”
太阳正在落山,斡特砝壳给卫时觉一块用烧酒和起来的‘泥巴’。
几名炮兵用缴获的皮甲打包了三十斤黑火药,他们还夯实了。
杀气腾腾中的卫时觉哭笑不得,令他们展开几张皮子,火药倒上面。
在众人疑惑的神色中,拿烧酒浇上去,快速翻动。
天寒地冻,瞬间结块,又用刀鞘砸了几下,变成小‘药粒’。
重新装进皮甲,引药塞进去,火捻子穿过竹竿,插在引药上,重新打包好,对黑云鹤挥挥手,“开始吧。”
黑云鹤也没问,成败都得试一试。
明军站成一圈,距离辽阳足足三里远。
十名刀盾兵举着盾牌,靠近城门。
城上的建奴放了几箭,探头看这群傻子在干嘛。
刀盾兵很快跨过护城河,炸药包紧挨着厚重的城门,压两块石头。
点燃火捻子,举盾牌退走。
跑到一里外趴下。
一息、两息、三息…
天地间安静无声,众将都疑惑看着卫时觉。
老子哪知道火捻子的燃烧时间,反正为了人员安全,弄得很长。
就算不响,也不可能没动静,也许火捻子熄了。
等了一会也没反应,洪敷教拍拍手,“校尉,咱们去南…”
轰~
天地间一声耀眼的红光。
脚下的土地一跳,三千人差点跌倒。
战马啾啾嘶鸣。
爆炸波顺着城门道喷射,火墙直冲里面大街。
噼里啪啦~
泥沙碎石掉落。
几千人震惊看着安定门。
城墙没塌,城门楼直接给震散了,厚重的城门变成碎屑。
城墙上的建奴摇摇晃晃,头晕眩目站不稳。
威力还是不行啊。
卫时觉咒骂一声,一脚踹向呆滞的黑云鹤。
老黑一个趔趄,反应过来哈哈大笑,
“兄弟们,收复辽阳,刀盾兵向前,长矛兵掩护,火铳、弓箭支援,百人一队,逐街清理,杀绝建奴。”
明军举刀大吼一声,乌啦啦骑马冲了过去。
卫时觉这次没动,斡特砝壳在左右,韩石在后,三人随时准备抱腰跑路的样子,身边只剩下一百人,还有三百炮兵,其余人都冲进去了。
“洪大人,火药引爆,不过是小炮引燃大炮,二脚踢玩的很顺溜,为何就不知道在火药中间塞个小炮呢?”
洪敷教看明军已经杀上城墙,远射密度远超建奴,步战优势太明显,张嘴喃喃道,
“卫校尉,福祸不定啊,这法子不能让建奴学会,否则京城和山海关都挡不住。”
斡特立刻道,“少爷放心,没人看到,我们几个单独的爬犁。”
卫时觉扫了他们一眼,“一群傻帽,学会更好,军事威胁才能进步,一味守城是傻子,而且这种玩法只能对付没有瓮城的城门,山海关和京畿瓮城堪比军堡,建奴还没学呢,就把洪大人脑子吓丢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