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雪,让招毛兔面临生死危机。
鞑靼人能活一个小孩不容易,他就算换粮食、盐巴、茶叶回去,也没牧民的份,只有精壮的小子才能获得粮食,以此来壮大部族。
所以他没得选,要么赌一把,要么回去锐减人口。
卫时觉回到关门,下令禁卫都到门口抽刀防御,京营幼官持弓,才让韩成武打开关门。
等了半个时辰,鞑靼人拉着十五辆爬犁到关墙外,战马的马鞍卸掉。
卫时觉摆摆手,禁卫把爬犁和战马一起赶入城。
斡特砝壳已经让人把二十辆爬犁赶过来了,直接赶出城外交给鞑靼人。
他们立刻赶着爬犁远离关墙。
谭金和韩成武看了整个过程,有点震惊,也有点欣慰。
卫时觉做事没有一点磕绊,胆大,利索,干脆。
这种人要么成大事,要么成大祸,
谭金看他结束,出言提醒道,“卫校尉,擅开市赏,改变大明国策,你会让卫氏丢爵。”
卫时觉头也不回道,“毛病怪多,人家给皇帝送礼,禁卫代皇帝受理,关市赏屁事。”
谭金被逗笑了,“大家都不是瞎子。”
“是吗?你不是瞎子,那你知道卫某给鞑靼人送了什么?”
谭金一愣,刚才的爬犁上面全是雪,的确不知道,顿时郁闷了。
“这样耍诡道,将来会被人栽赃,更是大祸。”
卫时觉更不在乎,“谭大人,将来就是狗屎,此时此刻,我们获得五百张皮子,你向朝廷解送二百战马,卫某把守卫权还给你,随便你怎么上奏。”
卫时觉离开前,一指韩成武,“找二百娘们做工,三天内缝制冬衣和帐篷,工钱日结。”
韩成武也被他利索劲搞晕了,挠挠头问谭金,“大人,咱这是大功吧?他说送二十辆空爬犁,咱也没法证明啊。”
谭金皱眉道,“卫时觉一定是为了别的事,老夫一时还真想不到原因,可能故意引起朝臣吵闹,可能是个玩笑,他控制了过程,我们上奏什么都没人信。”
“可这二百匹战马是真实的呀。”
“派人给刘军门送信,招毛兔看到禁卫黄龙旗到桃林口,进献陛下战马二百,说清楚卫时觉还了二十辆爬犁,至于刘军门想如何上奏,咱管不着。”
“御符控制关门的事呢?”
“提都不要提!”
谭金最后还是选择了边镇务实的处事态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少一事不如没看见。
关外二十辆爬犁绕过青龙河第一个拐弯,招毛兔立刻冲上来,拍掉积雪翻看。
其余人跟他一样,全部翻开。
过一会,招毛兔哈哈大笑,“明人就是弯弯绕太多,这位是真朋友。咱若不进献二百战马,也得不到这友谊,可以过个肥年了。”
鞑靼人小心把车上的布匹和盐巴保护好,当然还有粮食,开开心心冒雪回家。
他们给了卫时觉价值一千一百两的皮子,卫时觉还回来价值五百两的物资,比之前在冷口、河流口交易还大方。
招毛兔付出了二百战马,丝毫不在意。
卫时觉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战马肯定饿死,要么你们吃马肉,要么做个朋友。
招毛兔选择赌一把,做朋友。
至于这个朋友以后怎么照顾生意,他不知道,但他就是相信。
卫时觉返回东关,还得走边墙。
边军投来敬佩的眼光,不论是谁,敢在关外横刀立马,就是英雄。
到东关边墙台阶,邓文明和一群属官看着他,个个欲言又止。
卫时觉一伸手,“想上奏就上奏,想弹劾就弹劾,送信一次一万两,不二价。”
噗~
众人内心集体喷血。
现在上奏要银子,过半个月上奏,朝廷会大骂你节外生枝。
卫时觉快速控制了过程,没发生意外,那就没人配合他们弹劾。
回到守备府,卫时觉刚摘下仪刀,猛不防被身后的人捶了个趔趄。
小侯爷邓文明喷火怒吼,“你在做什么?勾连鞑靼人,疯了吗?”
卫时觉回头轻蔑吹了个口哨,“邓傻子,使团就是去勾连鞑靼人,你看你说的什么话。”
“胡说八道,招毛兔顶多算爬虫。”
“只要爬虫够多,就能改变大势,说到底,你我都是爬虫,就算你当了侯爷,大势来临,也是爬虫。”
每次跟卫时觉说话,邓文明都能被气死,咬牙切齿之际,薛凤翔来了,小侯爷立刻收起愤怒,装作轻松。
这表情变幻,把卫时觉看的大乐,小侯爷脾气不怎么样,至少对自己不坏。
与招毛兔做朋友,也许有用,也许没用,至少是个机会。
不像你们,无意义内耗。
薛凤翔进门拱拱手,“卫校尉,薛某这次要弹劾你了。”
卫时觉立刻热情回应,“好啊好啊,快坐快坐。”
薛凤翔落座依旧板着脸,认真说道,“真的是弹劾,得送到京城朋友手里,由他呈通政司。”
卫时觉马上把旁边的纸笔拿过来,“请,不要客气。”
薛凤翔哭笑不得,“卫兄弟,老夫是兵科给事中,不能不上奏。”
“理解理解,没关系,吵归吵,闹归闹,朋友是朋友。”
薛凤翔打了个欠条,悠悠说道,“半个时辰后给你奏折,今天就得送走。”
卫时觉痛快点头,“可以,前辈的买卖小弟一定照顾。”
薛凤翔转身离开,邓文明立刻低吼,“这就是你说的朋友?!”
卫时觉皱眉看着他,“文明兄,脑子是个好东西,不用就煮着吃了吧。”
“什…什么意思?”
“等会就知道了。”
另一边,薛凤翔收集了十三份信,夹在一本奏折中,塞到一个大信封中密封。
看起来还是一本奏折。
给屋内几人展示了一下,再次动身到守备府。
他又是暗示,又是提醒,也不知卫时觉明白没有。
哪知半个时辰后,他把大信封交给卫时觉,这位立刻当面拆开了。
把邓文明和薛凤翔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展开奏折,掉下一沓纸。
不痛不痒,都在叙述这一路所见所闻,把今日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顺带让朝廷催促卫时觉动身。
卫时觉直接扔火里了,“砝壳,派三名兄弟骑马出去转转,天黑后悄悄返回。”
薛凤翔摇摇手,“卫校尉,你这是坑老夫啊。”
“前辈赚了多少银子?晚辈不要了,你揣着吧。”
薛凤翔舔舔舌头,什么都没说,拱拱手走了。
把小侯爷邓文明看的震惊不已,这两个贱人真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