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校长想让我们握手言和,但何睿不乐意,还骂了我。”
陈长河说道:“然后何睿走了,我也就走了。至于张校长摔茶杯这事,我就不清楚了。”
“是何睿不乐意呢,还是你们两个人都不乐意呢?”钟振源又问。
“我也不乐意。”陈长河说道。
“为什么?”
“道不同,不相为谋。”
“哦?”
钟振源笑了,问道:“依你看来,他们的道是什么,你的道又是什么呢?”
“钟校长什么意思?”
陈长河也笑了:“您绕来绕去,搞得我有点迷惑……您是来充当说客,劝我以和为贵,听从张校长安排的吗?”
“你觉得呢?”钟振源反问。
陈长河摇摇头:“我感觉不到。”
钟振源没说话,静静地盯着陈长河的眼睛看了足足十几秒,忽而又笑了:“好吧,既然你不知道,那就由我来开诚布公。”
“您请讲。”
“张玉峰想让你与何睿握手言和,其实是想利用你。”
钟振源正色道:“何睿的学术造诣不及你万一,却在专业期刊上面发表了多篇论文,这件事有猫腻,我正在查,目前已经掌握到了一些证据。
张玉峰知道我在查这件事,已经开始防备了。
一方面,他让何睿停止发论文。
另一方面,他想通过某种方式来解释何睿以前发表的那些论文。
虽然我暂时不清楚他具体打算怎么做,但毫无疑问,你就是那个用来给何睿打掩护的人。”
“原来如此。”
陈长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就觉得他让我与何睿和好一事必有猫腻,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其实这事,他也已经猜到了。
只是和钟振源一样,他并不清楚,张玉峰打算如何操作。
当然,这也不重要。
“卢校长今年就要退了,我和张玉峰正在竞争校长一职,这事不是秘密。”
钟振源说道:“而我既然来找你了,也没必要把自己的真正意图瞒着你。我想请你出手,助我一臂之力。”
“嗯?”
陈长河愣了愣,好笑道:“钟校长,您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学生,顶破天就是开了两个小店,写了几篇论文,总归是微不足道的成绩,凭什么能帮您战胜一位副校长呢?”
“就凭你的学术造诣,还有你的论文。”
钟振源说道:“我希望你可以在某个时间,在学校里与何睿发生矛盾,继而将话题引到学术上面。
你直接拿何睿论文中的内容质问何睿,让其解释其意思和创作逻辑。
何睿必定解释不出所以然。
然后你继续追问他的其他论文内容,并质疑其论文存在学术造假的可能。
这时我会陪着卢校长经过那里,卢校长搞了一辈子科研工作,最痛恨学术造假的行为,势必会严加追问、审查,而我也会在此过程中推波助澜……
只要能够证实何睿的那些论文并非由他自己撰写,那就势必要追查假论文的来源。
而我这里已经有了一些证据,可以证明此事是张玉峰在暗中操作。
如此一来,张玉峰就染上了污点,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竞争,我的胜出可能性就会大大提高。”
他顿了顿,又道:“这件事情,对你我而言,都是有利的。
对我的好处,自然不必多说。
对你,只要我能成为校长,哪怕张玉峰还是副校长,也不能把你怎么着。
至于何睿,就更不值一提了。”
说完这些,他盯着陈长河,沉声道:“怎么样?这件事情,你敢不敢做?”
陈长河沉默了数秒。
钟振源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等待。
终于,陈长河开口了。
“钟校长,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
陈长河笑道:“而是,这件事情的可操作性不太高啊。另外,对我来说,结果也算不上多好啊。”
钟振源的眉头微皱:“怎么说?”
“从可操作性上来说,为什么我质问何睿,何睿就要回答呢?
他可以说懒得理我,也可以扭头就走,难道我还能把他按在地上追问不成?
另外您也说了,张玉峰已经在防备这事了,您怎么知道他们就没有准备其他手段呢,到时候我质疑他不成反被倒打一耙,岂不是麻烦了?
您说您掌握了一些证据,可如果证据十分充分确凿,又何必让我来帮这个忙呢?
可见您的证据并不是特别充分确凿,只是想通过我对何睿的逼问,让他自己露出一些马脚,进一步佐证您的证据。”
陈长河说道:“从结果上来说,这对何睿,可能是大麻烦,但对张玉峰来说,只是一个污点,影响不会很大。
您刚才的话也表明了,即便他在校长职位的竞争中落败,还是有很大机率继续担任副校长的。
到时候,一个副校长找我的麻烦,您怎么时时处处护着我,还有我的亲人朋友呢?
至于在您口中不值一提的何睿,如果要报复我,您又打算如何替我防备呢?”
“……”
钟振源陷入了沉默,神情有些尴尬。
“我知道,想对付张玉峰,很难很难,所以但凡有机会的事情,您都想试一试。”
陈长河说道:“但是,恕我直言,您这种心态,有些着急了,很容易失败的。
我不能随随便便压上自己和亲朋好友的安危与前途,陪您搏这一场。
除非……您能一棒子把张玉峰打死,让他跌倒之后就再也爬不起来,让何睿也再无出头之日。”
“呵……”
钟振源摇头苦笑:“我要是可以做到那种程度,又何须冒险来请你帮忙呢?”
他轻叹一声,站起身来:“既然如此,是我冲动冒昧了,今天的对话,还望你能……”
“钟校长。”
陈长河打断了他的话:“其实,您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钟振源怔了怔:“什么话?”
“张玉峰当不上校长,对我来说是有利的。”
陈长河说道:“今日之事,已经让我站到了张玉峰的对立面。
如果张玉峰安然无恙,甚至还成为校长,那么我往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你我之间今天没有谈拢,只不过是我希望您可以把张玉峰彻底打倒,一撸到底,而您做不到。”
“……”
钟振源一时沉默,片刻后叹息道:“惭愧。”
“没关系。”
陈长河微微一笑。
他拿起桌子上的几本书,取出压在下面的几页纸,起身递给钟振源:“现在,您可以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