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宗上空,那噬界尊者降临带来的恐怖威压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满目疮痍。护山大阵的光幕黯淡无比,裂痕遍布,如同摔碎后勉强拼接起来的琉璃盏,灵光流转间充满了滞涩与痛苦的低鸣。主峰讲道台附近,原本平整如玉的地面龟裂开无数沟壑,焦黑的痕迹与残留的寂灭气息交织,诉说着方才那场规则层面交锋的惨烈。
高台之上,启已然昏迷,被林风小心翼翼地扶着盘坐在地。他周身原本璀璨流转的星辉此刻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脸色苍白如雪,气息更是细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断绝。那强行定义规则、引导乃至糅合归墟之力对抗尊者一击的壮举,榨干了他几乎所有的力量,更带来了沉重的反噬。
“启师兄!”柳依依眼圈微红,素手轻按在启的后心,精纯柔和的灵力度入,却如同石沉大海,只能勉强护住他一丝心脉不绝。她音律之道擅长安抚与治疗,但启此刻的伤势更偏向于本源与规则层面的透支与震荡,非寻常手段所能及。
赵莽如同一尊铁塔,沉默地守在启的另一侧,玄黄之气在他体表缓缓流转,形成一道坚实的屏障。他紧握着拳头,古铜色的脸庞上肌肉紧绷,既有对启伤势的担忧,更有对自身实力不足的愤懑。方才那等层次的战斗,他空有化神中期的强悍肉身和不灭体,却连插手的余地都几乎没有。
凌云真人迅速安排数位精通丹道和疗伤的长老上前,各种珍稀丹药化作氤氲药力,试图滋养启干涸的经脉与识海,效果却微乎其微。
“他的消耗太大了,神魂与本源似乎都受到了规则之力的冲击反噬,”一位白发苍苍的丹堂长老收回搭在启腕间的手,面色凝重地摇头,“非是药石能速效,需以温和灵力长期温养,更要靠其自身强大的恢复力慢慢调息,急不得。”
凌云真人闻言,眉头紧锁,心中沉甸甸的。启是青岚宗,乃至整个南域守望同盟的定海神针,他若倒下,刚刚凝聚起来的同盟恐怕顷刻间便会生出无数变数。
就在这时,一直负手立于偏殿屋顶,仿佛超然物外的墨羽,身影微微一晃,便如一片羽毛般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启的身旁。他伸出手指,指尖萦绕着一丝混沌朦胧、仿佛蕴含万物根源的气息,轻轻点向启的眉心。
林风眼神一厉,下意识就要阻止。墨羽身份神秘,实力深不可测,他不敢完全信任。
“无妨。”凌云真人抬手拦住了林风,他对墨羽虽不了解,但观其此前言行,至少目前并非敌人,且其实力高深莫测,或许有办法。
墨羽的指尖在距启眉心三寸处停下,那缕根源气息探入启的识海,片刻后收回。他微微颔首,语气平淡无波:“星枢本源受震,规则之力反噬,神魂略有萎靡,但根基未损,火种犹存。沉睡,对他而言并非坏事,是一次梳理与沉淀。短则旬月,长则年余,自会苏醒。”
听到墨羽的判断,众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只要根基未损,苏醒只是时间问题。
“当务之急,是修复大阵,稳定人心,肃清隐患。”凌云真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虑,重新恢复了那一宗之主的沉稳与决断。他目光如电,扫过下方依旧混乱的广场,声音灌注真元,传遍四方:
“各宗道友稍安勿躁!奸细叛逆已基本伏诛,外魔亦被击退!还请诸位协助我青岚宗弟子,救治伤员,维持秩序!巡天阁玄玑道友,还请助我一臂之力,稳固阵法!”
玄玑真人早已来到近前,闻言立刻点头,与凌云真人一同飞向护山大阵的核心枢纽。两位化神后期强者联手,磅礴的灵力注入,配合青岚宗积攒的无数灵石资源,开始艰难地修复那濒临崩溃的大阵光幕。
下方广场,各宗修士在经历了最初的恐慌后,也逐渐在各自领队长老的呼喝下镇定下来。青岚宗执法弟子在林风、赵莽(留下部分心神守护启)等人的指挥下,行动迅捷,一边救治受伤的同门与宾客,一边继续搜查可能存在的漏网之鱼,气氛肃杀而凝重。
沧澜水宫宫主水云澜主动带着门下弟子协助维持一片区域的秩序,态度比之前更加谦恭。曜日宗宗主炎阳真人则脸色变幻不定,最终也咬牙命令弟子帮忙,不敢有丝毫异动。烈阳宗宗主阳鼎天更是亲自带队,清理着战斗残留的寂灭气息,表现得异常积极,只是那低垂的眼眸中,偶尔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鸷。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危机暂时过去,忙于收拾残局之时——
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带着噬界尊者特有冰冷死寂气息的意念烙印,如同附骨之疽,悄然从虚空中渗透出来,无视了尚未完全修复的护山大阵,精准地烙印在了昏迷的启的眉心深处,形成一个若隐若现、仿佛由无数细小蠕动的黑暗符文构成的诡异印记!
这印记形成的瞬间,启即使在昏迷中,眉头也痛苦地蹙起,身体微微痉挛了一下。
“不好!”墨羽第一个察觉,眼中混沌光芒一闪,伸手虚按向那印记,根源道韵流转,试图将其剥离。但那印记仿佛与启的本源产生了一丝诡异的联系,强行剥离恐会伤及根本,墨羽尝试片刻,只得暂时封镇,使其不再扩散。
“这是……”凌云真人修复阵法中途感应到异常,瞬间出现在启身边,看到那印记,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林风、赵莽、柳依依也围了上来,感受到那印记中散发出的、与噬界尊者同源的气息,心都沉了下去。
“是噬界尊者临退前留下的标记。”墨羽收回手,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祂锁定了启,或者说,锁定了星枢的‘坐标’。这意味着,无论启身处何地,只要还在这一方宇宙,噬界者都能大致感应到他的方位。‘归途计划’,恐怕已经进入了新的阶段,不再局限于南域,而是……全面搜寻。”
仿佛是为了印证墨羽的话,那被暂时封镇的标记微微闪烁,一道冰冷、扭曲、充满贪婪与毁灭欲望的意念碎片,强行穿透封镇,如同最后的警告,回荡在启的识海边缘,也隐约被凌云真人等修为高深者捕捉到:
“星枢……坐标……锁定……”
“归途……重启……”
“万界……猎场……开启……”
“更多……眼睛……注视……”
这断断续续的意念,如同来自深渊的寒风,吹得众人心底发凉。
击退尊者的代价,远比他们想象的更为沉重。启不仅力量耗尽陷入沉睡,更被打上了危险的“标记”,成为了黑暗宇宙中一个醒目的灯塔,吸引着无数贪婪与毁灭的目光。青岚宗,乃至整个刚刚成立的南域守望同盟,也因此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
凌云真人望着昏迷不醒的启,又看了看下方正在逐渐恢复秩序、但暗流涌动的广场,以及天空中那道依旧狰狞的虚空裂痕,缓缓握紧了拳头。
“传令下去!”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同盟进入最高战备状态!封锁山门,许进不许出!启动‘肃清’预案,彻查所有近期入宗人员,宁可错查,不可放过!”
“是!”林风、赵莽等人凛然应命。
风雨欲来,而这刚刚经历撼天之战、领袖昏迷的南域同盟,必须在这场即将席卷万界的猎杀风暴中,寻得一线生机。
第173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