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在前引路,步伐从容,仿佛漫步于自家庭院。他所过之处,破碎的法则自行弥合,狂暴的能量温顺分流,连那无处不在、足以切割神魂的空间褶皱,也如同被无形之手抚平,化作坦途。林风一行人紧随其后,如同行走在风暴眼中,外界的一切混乱与危险都被隔绝,唯有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无声地诉说着他们的震撼。
沿途的景象愈发惊心动魄。他们看到了被生生撕裂的星辰核心,裸露出的内部结构复杂得超越想象,残留的能量依旧散发着足以焚山煮海的余温;他们经过了一片完全由各种兵器残骸堆积而成的“金属坟场”,那些断裂的神兵利器虽已灵性尽失,但残留的锋锐之意依旧刺得人肌肤生疼,仿佛能听到它们主人在最后一刻发出的不甘怒吼;他们还瞥见了一些巨大而奇异的符文烙印,直接铭刻在虚空本身,如同世界的伤疤,历经万古岁月依旧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法则威压。
这一切,都在无声地印证着启方才的话语——此地,乃是“万界星枢”的残骸,一场波及诸天、葬送了一个辉煌纪元的终极战场。
随着不断深入,周围星辰残骸的规模越来越庞大,结构也愈发完整,甚至能看到一些相对保存完好的、风格奇异的殿堂与廊桥的轮廓,悬浮在虚空之中,只是大多都已倾颓,布满了战争的创伤。
终于,在穿过一片由无数面巨大、破碎的晶体镜面构成的迷阵之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广阔空间。空间的中心,并非实体,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缓缓旋转的混沌漩涡。漩涡呈现出暗沉沉的色泽,内里仿佛有无数星系在生灭,有万千法则在交织、崩碎、重组。它既像是世界的伤口,又像是万物的源头,散发着一种吸摄一切光线、声音、乃至思维的恐怖引力,同时又弥漫着一种孕育一切、包容一切的母性气息。
而在混沌漩涡的周围,悬浮着九块大小不一、但都庞大如山脉的暗沉基石。这些基石并非岩石或金属,其材质非金非玉,似虚似实,表面流淌着如水银般的光泽,铭刻着无法理解的、仿佛蕴含着宇宙至理的先天道纹。只是此刻,这些基石大多都已残缺不全,布满了裂痕,许多道纹也已黯淡、断裂。
混沌漩涡与九块基石,共同构成了一个残缺的、却依旧能感受到其昔日无上伟力的……结构。
“这就是……万界星枢?”林风望着那缓缓旋转的混沌漩涡和周围破损的基石,感受到自身渺小如尘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即便残破至此,那恢弘古老的气息,依旧让他金丹期的修为感到阵阵心悸。
启悬浮在众人前方,凝视着那混沌漩涡,平静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清晰可辨的复杂情绪——那是怀念,是悲伤,是愤怒,最终都化为了一种深沉的坚定。
“是的,这里就是星枢核心,也是……我的诞生之地。”启的声音很轻,却如同惊雷般在众人心中炸响。“或者说,是‘我们’的诞生之地。”
他抬起手,指向那混沌漩涡:“那是‘源核’,万界星枢的能量与法则中枢,也是沟通诸天万界的桥梁。”又指向周围那九块破损的基石,“那是‘定界石’,稳定星枢,定义万界坐标的根基。”
“曾经,这里光辉万丈,是无数世界交汇、文明璀璨的中心。”启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万古时光,看到了那逝去的辉煌,“直到……‘噬界者’的到来。”
他用了“噬界者”这个词,而非星陨阁所谓的“圣族”。这个词本身,就充满了侵略与毁灭的意味。
“它们来自星海彼岸,以吞噬世界本源为生。万界星枢,成为了它们最大的目标。”启的声音依旧平静,但众人都能感受到那平静之下汹涌的暗流,“一场延续了不知多少纪元的大战……最终,星枢为了不被彻底吞噬,选择了自我崩解,与入侵的强敌同归于尽。”
他的目光落在那布满裂痕的定界石上,带着深深的痛惜:“我,或者说我的‘前身’,是星枢核心意志为了留存火种,在最终崩解前,剥离出的一缕本源灵性,混合了部分未被污染的星枢法则,送入虚空乱流,以期……未来能有重建之日。”
真相,如同沉重的画卷,在众人面前缓缓展开。启的身份,星陨阁的阴谋,上古大战的缘由……一切都有了答案。
“所以,星陨阁寻找的‘圣子’,其实就是你?他们想利用你,重新控制或者说……污染这残存的星枢?”吴铭恍然大悟,同时又感到一阵后怕。若真让星陨阁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启点了点头:“他们传承的力量,源自被污染的星枢碎片,或者说,是‘噬界者’留下的诱饵与坐标。他们以为在迎接神明,实则是在打开通往毁灭的大门。”
就在这时,那缓缓旋转的混沌漩涡——“源核”,似乎感应到了启的归来,以及他体内那同源本源的苏醒,骤然间发出了低沉而宏大的嗡鸣!那嗡鸣声中,充满了喜悦、悲伤、以及急切的期盼!
同时,众人脚下,一块相对完好的定界石上,一道柔和却坚定的光芒亮起,光芒之中,一枚形状不规则、通体澄澈如琉璃、内部仿佛封印着一片微型星云的碎片,缓缓浮现。它散发着“稳定”、“承载”、“定义”的法则意蕴,正是星图所指引的,第八块碎片!
无需启动作,那枚“定界石碎片”便化作一道流光,主动投入他眉心的混沌光泽之中。
轰——!
仿佛某种关键的拼图被补全,启周身的气息陡然拔升!并非力量层次的暴涨,而是一种“完整性”的回归!他意识海中的星图彻底圆满,九颗光点(包含最初暗金碎片、后续收集的以及刚融入的两块)交相辉映,构成一幅完美而玄奥的阵图!他对于自身力量的掌控,对于星枢残骸的感知,瞬间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他甚至能模糊地感受到,那残破的源核深处,一丝微弱却顽强的核心意识,正在与他共鸣!
然而,就在启融合第八块碎片,与星枢核心产生更深层次联系的刹那——
异变再生!
星墟外围,那被启强行分开、此刻已然重新闭合的能量乱流之外,一股远比星矩更加恐怖、更加深邃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骤然苏醒!
一道冰冷、宏大、充满了不容置疑意志的声音,穿透了层层空间阻隔,直接在这片核心区域炸响:
“圣子!你既已苏醒,当归位矣!”
声音响起的瞬间,整个陨星山墟残存的星辰之力,都为之躁动、沸腾!那刚刚平静下来的混沌漩涡,也泛起了剧烈的涟漪!
紧接着,众人头顶的虚空,如同幕布般被强行撕开一道巨大的裂口!裂口之后,并非漆黑的虚无,而是一片璀璨却冰冷的星空幻影!幻影之中,三道身影迈步而出!
为首一人,身着紫纹星袍,面容笼罩在朦胧的星辉之中,看不清具体样貌,但其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如同星空般浩瀚无垠,赫然是一位元婴后期的大修士!其威压之强,远超之前的星矩,甚至让刚刚恢复些许的玄玑真人都感到呼吸艰难,脸色骤变!
他身后两人,亦是元婴初期修为,气息沉凝,眼神如同万年寒冰,锁定着下方的启。
“星陨阁……紫袍长老!”玄玑真人声音干涩,带着一丝绝望。元婴后期,这已经是此界明面上最顶尖的战力!更何况对方有三人!
那紫袍长老的目光无视了林风等人,直接落在启的身上,那朦胧星辉下的视线,充满了审视、贪婪与一种志在必得的掌控欲。
“圣子,随我等回归圣殿,完成‘归途计划’,迎接圣族降临,重铸星枢荣光!”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美好未来。
启抬起头,平静地迎上那元婴后期大修士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惧色,只有一片冰封的淡漠。
“我说过,”启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核心区域,与那混沌漩涡的嗡鸣相互应和,“你们等来的,不是荣光,是终末。”
他缓缓抬起双手,肩头的净世灵昙光华大放,与他眉心的混沌光泽,以及体内那圆满的星图,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整个陨星山墟残存的星枢之力,开始以前所未有的幅度,向他汇聚!
“这里,是我的家。”
“该踏上‘归途’的,是你们。”
大战,一触即发!面对三位元婴,其中更有一位后期大修士,苏醒后初步掌握完整星枢权柄的启,将如何应对?
第113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