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本侯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沈天君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却像一把冰冷的铁钳,死死钳住了刘成哀嚎的神经。
“查封金陵城内所有盐号,将一应掌柜、伙计全部拿下,所有账册文书,全部封箱!”
“本侯会让五名锦衣卫跟着你,所有账册,必须直接送往金陵卫所,由他们亲自看管。安姑娘会去彻查账目,你,最好配合。”
一连串的命令,清晰而冷酷,不容置喙。
刘成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顾不得断腕的剧痛,连滚带爬地哀求:“侯爷!侯爷不可啊!这么做,就是把刀架在王家的脖子上!下官……下官这是把琅琊王氏往死里得罪啊!”
他涕泪横流,声音里带着哭腔:“您在金陵,下官自然唯您马首是瞻。可您一旦回京复命,王家要捏死下官,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求侯爷给下官一条活路吧!”
沈天君没有再废话。
他只是抬起脚,用沾着血污的靴尖,轻轻踢了踢旁边那个盛放着周正残躯的陶坛。
“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让刘成的哭嚎声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沈天君缓缓蹲下身,目光平视着刘成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声音轻得仿佛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刮骨钢刀般的寒意。
“本侯给你两个选择。”
“一,照我说的做,将功赎罪。王家要动你,也得先问问本侯的刀,够不够利。”
他的视线,缓缓扫过院中那十几个死寂的陶坛,最后又落回刘成身上,那眼神仿佛在丈量他的尺寸,看哪个坛子更适合他。
“二,你现在就和周大人他们做个伴。本侯亲自动手,把你这身肥肉一刀刀剔下来,手脚剁了,眼睛挖了,舌头割了,再把你剩下的部分像种花一样,也找个坛子给你种进去。”
沈天君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你觉得,是你将来死在王家手里惨,还是……现在就变成他们这样,求死不能,更惨?”
刘成死死地盯着那些在月光下泛着幽光的陶坛,想象着自己被活生生肢解,感受着刀锋割裂皮肉的痛楚,最后被塞进那狭小冰冷的坛子里的场景……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腥臊的液体再次浸湿了官袍。
这位侯爷,不是在说笑!
他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只有一片能将人灵魂都冻结的漠然与冰冷。
他真的会这么做!他绝对会!
比起未来王家那未知的报复,眼前这活生生成为人彘的地狱景象,才是最直接、最致命的威胁!
“我办!下官办!下官一定为侯爷办得妥妥当帖!”
刘成彻底崩溃了,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狂地对着沈天君磕头,断裂的手腕撞在青石板上,传来钻心的剧痛,他却浑然不觉,只求能离那些坛子远一点,再远一点。
“很好。”
沈天君站起身,眼中的寒意没有丝毫消减。
袁天罡对着黑暗处打了个手势,几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走出,正是先前潜伏在此的锦衣卫。
他们一言不发,上前架起已经瘫软如泥的刘成,像拖一条死狗一样,迅速消失在巷口的黑暗中。
院子里,再次恢复了死寂。
只剩下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腐臭,以及那十几个永远沉默的陶坛,无声地诉说着这桩惊天血案。
安月瑶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走到沈天君身侧,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忧虑:“公子,此举一出,便是与琅琊王氏彻底撕破脸皮,再无转圜余地了。”
她看了一眼那森然的院落,继续道:“一个‘人厨子’,便已如此丧心病狂。王家盘踞江南数百年,暗中豢养的死士与恶犬,绝不止这一个。公子日后行事,务必万分小心。”
沈天君点了点头,算是听进了她的提醒。
他没有再看那些坛子,而是转身朝着院外走去,冰冷的空气让他胸中的郁结之气稍稍疏散。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查找到巡盐御史周正,支线任务已完成】
【检测到御史周正已死亡,任务评定下等】
【任务目标死亡,奖励扣除】
【支线任务更新,当前任务查找王家贪没线索】
听到脑海中系统机械音的反馈,沈天君叹了口气。
“走吧,此地阴气太重,不宜久留。”
“去哪?”安月瑶快步跟上他的脚步,离开了这片让她窒息的巷子。
外面的街道灯火通明,与方才的死寂地狱判若两界。
“迎仙楼,”沈天君的脚步没有停顿,目光投向远处那座金陵城最璀璨的建筑,“找那个百晓生。”
安月瑶一愣,有些不解:“找他?公子是想从他那里买王家的情报吗?可此人身份神秘,未必可靠。”
沈天君走在前面,声音平淡地传来:“方才在客栈,听那刘成提过一嘴,说迎仙楼的东家姓莫。”
他顿了顿,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闪过一丝精光。
安月瑶冰雪聪明,身为天机阁的传人,对天下各大势力了如指掌。经沈天君这么一点拨,脑中无数情报瞬间串联起来。
她美眸一亮,压低声音道:“金陵城中,能让王家都忌惮三分的,恐怕只有那个号称富甲天下的江南莫家!公子的意思是,迎仙楼的东家,就是莫家的人?”
“八九不离十。”沈天君的唇角,扯开一个冰冷的弧度。
“王家和莫家。一门累世公卿,权倾朝野;一门富甲天下,财通神明。这两家在江南,明面上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了几十年,可暗地里的较劲,恐怕一天都没停过。”
安月瑶立刻补充道:“月瑶曾阅览过我听风阁的卷宗,莫家三代之前,曾试图以财力谋求爵位,却被当时的王家家主联合江南士族联手打压,功败垂成。这梁子,早已结下。”
“这就对了。”沈天君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锐利,“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没有哪个大家族,会甘愿一辈子被别人稳稳压上一头。王家想借盐税之事更进一步,彻底掌控江南,莫家又岂会没有想法?”
安月瑶彻底明白了。
公子的意思是……借力打力!驱虎吞狼!
王家固然是庞然大物,但莫家也绝非善茬!
沈天君这一手,是要将金陵的水,彻底搅浑,让所有潜藏在水面下的巨鳄都浮出水面,相互撕咬!
看着安月瑶那恍然大悟又带着一丝兴奋的神情,沈天君的脚步轻快了几分,之前因周正之死而积压在胸口的沉重,似乎也消散了些许。
他侧过头,看着前方那座流光溢彩、宛如天上宫阙的迎仙楼,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说不定,这迎仙楼的买卖,咱们还能去……入个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