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旧墨坊的木门在风里吱呀作响,门板上的 “墨” 字招牌被墨气浸得发黑,边角挂着的蛛网沾着细小的墨粒,像凝固的血珠。
我们站在坊外,沈青梧手里的检测仪屏幕已经红得刺眼,指针疯狂跳动,提示着里面的墨魂浓度远超安全值 —— 比西郊破庙的高了三倍不止。
“平安” 趴在我脚边,尾巴夹得紧紧的,鼻子里发出 “哼哧” 的响,爪子扒着地面,露出下面青石板上的墨师坛标记 —— 是新刻的,刻痕里还渗着未干的墨,泛着腥气,和破庙的标记一模一样,却多了道细小的骨纹,像用骨头刻的。
“里面有‘骨墨’。” 林奶奶突然攥紧了布包,里面装着老头子的残页和紫檀木盒,“九锁的笔记里提过,墨师要是掺了骨粉调墨,墨魂会更凶,还能操控死人当傀儡 —— 刚才检测仪的波动里,有尸气的频率。”
赵莽把镇魂鞭缠在小臂上,又从背包里掏出两把桃木刀,递了我一把:“等会儿我先冲进去,劈了门口的墨帘,你们跟着“平安”往里走,它能闻出活人的气息,别被傀儡骗了。” 他刚要推门,坊内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接着是低哑的咳嗽,像有人被墨气呛到。
“有人还活着?” 我握紧桃木刀,和赵莽对视一眼,轻轻推开木门。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墨腥气扑面而来,混着腐朽的木头味,呛得人喉咙发疼。
坊内的景象让我们倒吸一口凉气 —— 十几个大水缸并排摆在墙边,缸里泡着无数墨魂残粒,泛着暗红的光,像漂浮的血珠;地面上刻着密密麻麻的聚墨符,符纹里渗着黑血,连接着水缸底部,把墨魂的气往坊中央的石台引。
石台上绑着个穿粗布衫的老人,头发上沾着墨,脸上泛着青灰,却还在挣扎,嘴里骂着:“你们这群天杀的墨师,九锁前辈不会放过你们的!” 是墨坊的掌柜,之前沈青梧查资料时见过他的照片,说他守了这墨坊三十年,是老头子当年的旧识。
“掌柜的!” 我刚要冲过去,沈青梧突然拉住我,检测仪的屏幕上,石台下的地面泛着淡黑的光,“别过去!下面有墨雾幻阵,踩进去会陷入幻象,分不清真假!” 话音未落,掌柜突然停止挣扎,眼睛翻白,身体僵直地站起来,手臂上的墨痕像活过来似的往上爬,变成了墨丝 —— 他被墨师操控,成了傀儡!
“小心!” 赵莽挥起镇魂鞭,往掌柜的方向抽去。鞭梢的厌胜木片碰到墨丝,发出 “滋滋” 的响,墨丝变成黑灰,可掌柜的身体里又涌出更多墨丝,像触手似的往我们扑来。
“平安” 突然扑上去,用身体撞开掌柜,嘴里的桃木片往他额头上贴 —— 桃木片泛着金光,掌柜的身体晃了晃,眼神清明了一瞬,对着我大喊:“母锭被转移到北城废纸厂了!他们在废纸厂埋了墨魂炸锭,秋分前会炸了北城地脉!”
“轰” 的一声,石台下的地面突然裂开,黑色的墨雾喷涌而出,瞬间裹住整个墨坊。我的眼前开始模糊,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是老头子的咳嗽声,混着墨魂的尖叫:“狗蛋,别守了,地脉要完了……”
我猛地回头,看见老头子坐在墨坊的角落里,身上缠着墨丝,手里还捏着半块墨锭,正是墨魂母锭!“老头子!” 我冲过去想拉他,却穿了过去 —— 是幻象!老头子的身影慢慢变成墨魂,对着我咧嘴笑:“你手里的桃木锁,根本封不住母锭,放弃吧……”
“别信它!” 沈青梧的声音从墨雾外传来,带着点焦急,“用文心墨!文心墨能破幻阵!” 我摸出怀里的紫檀木盒,打开盒盖,里面的文心墨泛着淡金光。我蘸了点墨,往桃木锁上涂,锁身的金光瞬间暴涨,眼前的幻象像玻璃似的裂开,露出真实的景象 —— 我正站在石台边,再往前一步就会掉进地缝里,下面全是墨魂残粒!
赵莽已经制住了掌柜的,用桃木刀抵住他的额头,桃木片还贴在上面,掌柜的眼神彻底清明,只是虚弱地喘着气:“墨师坛的人说,废纸厂的炸锭要靠活人献祭才能拆,他们抓了十几个孩子,藏在废纸厂的仓库里……”
林奶奶蹲在聚墨符旁,用文心墨在符纹上画反阵:“别慌,老头子的残页上写着,墨魂炸锭能用桃木锁的文气压制,再找到解锭符就能拆 —— 解锭符是老头子当年画的,应该藏在和地脉有关的地方,废纸厂的地脉眼旁说不定有。”
我们把掌柜的扶到坊外,交给赶来的天枢司医护人员。沈青梧的检测仪已经恢复正常,屏幕上的墨魂波动往北城方向去了:“得赶紧去废纸厂,炸锭的倒计时说不定已经开始了,还有那些孩子,晚了就来不及了。”
“平安” 对着北城的方向狂吠,爪子往车的方向扒,像是在催我们。我摸了摸怀里的桃木锁,锁身的金光泛着暖,却带着点微弱的颤动感 —— 刚才的幻象让我心有余悸,但我知道,老头子不会让我们放弃,那些被抓的孩子也在等着我们。
往北城去的路上,车窗外的天色慢慢暗下来,街边的路灯泛着淡黄的光,却照不亮墙角的墨痕 —— 那些墨痕像跟着我们的车,往废纸厂的方向延伸,像一条黑色的路,引着我们走向新的危险。
赵莽把车开得飞快,沈青梧在副驾整理废纸厂的资料,林奶奶翻着老头子的残页,寻找解锭符的线索,“平安” 趴在我脚边,时不时用头蹭我的手,像是在给我打气。
我看着手里的紫檀木盒,突然想起老头子残页上的一句话:“守脉不是守地,是守人,守那些还在等着天亮的人。” 北城废纸厂的墨魂炸锭、被抓的孩子、还有藏在暗处的墨师,都是我们要守的 “人”。
风从车窗吹进来,带着点废纸厂方向的墨腥气,像墨师的挑衅,却也让我更坚定 —— 不管前面有多危险,我们都要走下去,不让老头子的心血白费,不让那些孩子失去天亮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