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时雨听出她话里的意味,心中警铃大作,这几日接触下来,顾琳琅确实博学,对机关术也颇有见解,但他即使是个傻子也能明白,一个侯府千金如此费心接近他,绝不可能只是单纯欣赏他毽子踢的好,何况,这顾小姐也不像对踢毽子感兴趣的人,这三日,每当他要回家,她就会带着稀奇玩意过来,齐墨阳又巴不得他留下,甚至长公主也会在旁边浅轻描淡写的留他,别的都好说,这长公主实在不好拒绝,万一她给二哥穿小鞋就麻烦了。
“顾小姐言重了。”他语气疏离了几分,“时雨只是归家心切,娘子已经三天没见到我了,怕她担忧。”
娘子二字咬得清晰,不论顾琳琅有什么想法,他都不是个好对象。。
顾琳琅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她本就不是真有耐心的人,这几日装温婉已快到极限,如今被君时雨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那股侯府千金的骄纵脾气又冒了头。
“君公子口口声声都是娘子,”她冷笑,“可我怎么听说,你那娘子不过是个乡下粗妇,半点学识也没有,吃喝嫖赌倒是有一套,更别说懂这些机关术了,君公子与她,能有共同言语么?”
这话说得刻薄,连一旁的熊孩子齐墨阳都皱了皱眉,“表姐……”
君时雨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他放下包袱,转过身,正视顾琳琅,“顾小姐,时雨的娘子是什么样的人,不劳外人评判,她识不识字,懂不懂机关,都不妨碍我敬她爱她,至于共同言语……”
他顿了顿,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子坚定,“我与她之间,不需要靠机关术或诗词歌赋来维系,她关心我维护我,在我还是一个小傻子的时候,从来没有没有嫌弃过我,这份情义,胜过世间万千机巧。”
顾琳琅被他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又羞又恼,“你……你不过是个寒门子弟,我好心与你相交,你竟如此不识抬举,莫非你以为做了墨阳的师傅,便可以目中无人?”
“顾小姐的好意,时雨心领了,如果觉得时雨仗着小公子师傅的身份装腔作势,在下也可以辞去这份差事,至于顾小姐的厚爱,”君时雨重新拎起包袱,“道不同不相为谋,时雨家中已有贤妻,不敢耽误顾小姐寻觅良缘,告辞。”
“不要大哥哥,跟我没关系,你不能抛弃我。”齐墨阳觉得大人真麻烦,他们自己吵架牵扯他干嘛?“大哥哥,明天记得来啊。”
他朝齐墨阳点了点头,径直绕过顾琳琅,大步朝外走去。
“君时雨,”顾琳琅终于绷不住,再也顾不得长公主对她的嘱咐,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你今日走出这个门,可别后悔!”
君时雨脚步没停,连头都没回。
顾琳琅气得浑身发抖,一把将丫鬟手中的锦盒扫落在地,精巧的铜制机关摔在地上,齿轮崩散,那只展翅的铜雀断成两截。
“好,好得很,”她恨得咬牙切齿,“一个两个都向着那个村妇,君时安是这样,君时雨也是这样,她到底给那几个男人灌了什么迷魂汤?”
齐墨阳看着地上散落的机关,小声说,“表姐,大哥哥只是回家而已……”
他扁扁嘴,这表姐跟平时的她一点都不像,没那么好看了。
“你懂什么,”顾琳琅瞪他一眼,随即想到什么,眼神阴冷下来,“姨母说得对,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既然君时雨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转身就走,裙摆扫过地上的铜雀碎片,毫不留情。
齐墨阳蹲下身,捡起断成两半的铜雀,小脸上满是困惑和不安,他虽然年纪小,但也察觉到表姐对君时雨的接近太突然了,表姐又不像他一样,崇拜大哥哥,还有母亲这几日对大哥哥也格外关照,这一切都透着古怪。
“大哥哥……”他喃喃道,再小的孩子也察觉到了不太对劲,“你可要小心啊。”
君时雨出了公主府,几乎是跑着回家的。
三天没见,他想田知微想得心都疼了,以后再也不想在外面过夜了。
推开家门时,院子里静悄悄的,君时雨心头一紧,快步走进内室,田知微正坐在床边鼓捣着什么,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见君时雨,眼睛一下子亮了,“时雨,你回来了。”
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要起身,君时雨已经几步冲过去,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娘子……”他把脸埋在她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属于她的气息,声音闷闷的,“我回来了。”
田知微被他抱得紧紧的,先是愣了愣,随即放松下来,伸手回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怎么了?在公主府受委屈了?”
“没有。”君时雨摇头,却不肯松手,“就是想你了。”
田知微笑了,“才三天而已。”
“三天太长了。”君时雨抬起头,认真看着她,“以后我再也不在外过夜了,齐小公子就是哭死,我也要回家。”
田知微被他孩子气的话逗笑,指尖点了点他的鼻尖,“那是长公主府的小公子,你可别得罪人。”
“不得罪。”君时雨握住她的手,眉头却微微皱起,“但我总觉得……长公主府有些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冷冽的男声在门口响起,是君时安,他听见动静就过来了。
“二哥。”君时雨把这几天顾琳琅频繁接近他,还有今天送礼物给他,被他拒绝以后翻脸的事简单说了一下,末了道,“二哥,我总觉得她们在谋划什么,顾琳琅前些日子还在纠缠你,如今又突然接近我,这转变也太突兀了,总不能她突然觉得我比你帅了吧?”
田知微听罢,神色也凝重起来,“你是说……她们想从你这里下手,对付我们?”
君时安也皱起眉头,本以为时雨只是单纯的被齐小公子留下,谁知道中间竟有这么多弯弯绕绕,长公主真的打算对付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