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舟平稳地穿梭在云海之间，下方是连绵起伏的仙山轮廓和蜿蜒如带的河流，在晨光中镀上一层金辉。
殷玄趴在船舷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瞪得圆圆的，里面盛满了惊奇与兴奋。
除了逃亡路上的跨州灵舟，那时他战战兢兢，什么都不敢看，这是他第一次真正飞在天上。
劲风吹拂着他束起的乌发和那身炽烈如火的法衣，衣袂翻飞，猎猎作响。
“好高……好快，叶师兄你看，下面那条河像银带子一样！”
他指着下方，声音带着雀跃的颤音，回头看向身旁负手而立的叶野，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笑容，昳丽的容颜熠熠生辉。
真是有点没见过世面，一点小小的飞行就能这么开心。
虽然这样想，可叶野却也笑着凑到他身边张望。
“喜欢？等你达到筑基期，灵力足够支撑自身飞行，便能像这灵舟一般，自由翱翔于天地之间了。”
自由……
殷玄的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向往光芒。
他用力点头：“嗯！我一定会努力修炼，早日筑基的！就是……”
他想说自己的修炼进度慢了下来，是不是因为太笨？
又想着师兄说他是天才，修炼之事，越到后面越难，他不能好高骛远，而且师兄带他出来……
他还是不要扫兴好了。
叶野怎么可能看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只是他刻意让梦缘恢复了正常的速度——
殷玄在修炼一道上或许有些误区，他还是想，多教导对方一点，顺道，教他学会用兵器好了。
炼丹……
其实也可以，只要殷玄学会控火，处理灵植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就在叶野思索的时间，殷玄早就安慰好了自己，目光重新落回了脚下这艘精致华美的灵舟上。
舟身线条流畅，通体由一种温润如玉的灵木打造，船头镶嵌着几块流转着微光的灵石，驱动着舟身平稳前行。
这可比凡俗的马车、船只神奇太多了。
叶野侧目，当然看到了他眼中那份毫不掩饰的喜爱。他手腕一翻，掌心赫然出现了一艘小巧玲珑、模样与脚下灵舟几乎一模一样的模型。
“这艘‘流云舟’，是我早年所得，速度，防御尚可，胜在操控简单，只需嵌入灵石便可驱动，最多可以承受五颗极品灵石，无需消耗自身灵力。”
其实这是尊上当年为还是凡人的他随手炼的灵器。
不过——这种象征着他软弱过去的东西，他再也用不上了。
叶野仿佛是在介绍一件微不足道的东西，“小玄若是喜欢，便送给你了。”
殷玄瞬间呆住了，
送……送给他？
这艘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灵舟法器？
他猛地摇头，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叶师兄，这太贵重了！我……我已经拿了师兄你很多东西了，法衣、灵石……我……我不能再要了。”
他想起储物袋里沉甸甸的灵石和身上这件法衣，心中充满了不安和“受之有愧”的惶恐。
叶师兄对他越好，他越觉得惶恐，仿佛欠下了一座永远还不清的大山。
叶野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那点微弱的逗弄的心思更甚。
他微微俯身，靠近殷玄，深邃的眼眸直视着殷玄慌乱躲闪的桃花眼，声音低沉，甚至……一丝若有若无的蛊惑：
“可是……师兄有很多啊。”
他看着殷玄因为他的靠近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不知所措的眼神，继续用那种近乎耳语的、带着点无奈又纵容的语气说道：
“而且，和小玄在一起，看着小玄开心……师兄也很开心。”
轰！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殷玄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师兄……很开心？
和他在一起……很开心？
叶师兄……
是因为他开心，才送他东西的吗？
这……这理由……
殷玄只觉得一股热气猛地冲上头顶，脸颊瞬间红得如同熟透的虾子，连耳根和脖颈都染上了诱人的粉色。
叶师兄……怎么……
怎么能这么……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慌乱地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叶野眼底的笑意更深，他没有再逼问，只是将那只“流云舟”，不容拒绝地塞进了殷玄的手心。
“小玄不要的话，师兄会觉得，是自己还不够好。”
琉璃般温润冰凉的触感传来，让殷玄微微一颤。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那艘小舟，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细密的符文，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灵力波动，心中五味杂陈。
拒绝的话，在叶野那句“不够好”面前，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他最终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然后，便像只鸵鸟一样，抱着那艘流云舟模型，转过身，重新趴回船舷，只留下一个红得滴血的耳朵尖和那身仿佛燃烧得更烈的红衣背影，对着叶野。
叶野看着那个几乎要缩成一团的红色身影，听着风声中隐约传来的、带着点委屈的嘟囔声“师兄……你太犯规了……”，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灵舟破开云层，下方云溪城的轮廓逐渐清晰，不同于凡俗城池的烟火气，这座依附于玄天圣地的中型城池，处处透着仙家气象。
高耸的城墙由蕴含灵力的青罡岩垒砌，其上符文流转，形成巨大的防御光罩。城内建筑错落有致，飞檐斗拱间灵光隐现，如同仙境画卷。
灵舟在城外巨大的飞行平台降落，平台上停泊着各式法器：流光溢彩的飞梭、狰狞的兽骨飞舟、甚至还有驾驭灵禽的修士。
殷玄看得眼花缭乱，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紧紧跟在叶野身后，生怕走丢，周围修士投来的目光，或无视，或好奇，或惊艳，让他本能地感到紧张，下意识地又往叶野身边缩了缩。
“跟着我。”
叶野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殷玄的，带着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径直走向云溪城最中心、最宏伟的一座建筑——
那是一座高达九层、通体由赤红灵木构筑的巨楼，飞檐如凤翼展翅，顶端一颗巨大的、燃烧着赤金色火焰的晶石熠熠生辉，散发出磅礴而尊贵的气息。
楼前牌匾上，三个龙飞凤舞、仿佛有火焰流淌的大字昭示着它的身份：凤羽楼。
这是凤羽圣地在玄天圣地势力范围内最重要的产业之一。
殷玄看着那恢弘的楼宇和牌匾上仿佛带着灼热气息的“凤羽”二字，心头莫名一跳，下意识地看向叶野。
他记得叶师兄说过……
那个被他杀掉的炉鼎，就是姓北溟，是凤羽圣地的一位少主赐姓的……
叶野感受到他的目光，神色却无半分波澜，先是随意幻化出一张新的普通面容，然后带着殷玄从容步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