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上的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吹散了浓郁的血腥,却吹不散所有人心中的恐惧。
王天龙,死了。
王家,完了。
这个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传遍了洛阳城的每一个角落。
躲在门窗后面,透过缝隙窥探着这一切的百姓、商贩、武者,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呆滞和惊骇。
他们亲眼见证了一个百年世家的覆灭,见证了一个如魔神般的少年,以一人之力,屠尽一族高手。
那少年最后仰天长啸,声震全城,悬浮于空中的身影,更是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所有人的脑海里。
先天!
那是一位先天境界的无上强者!
洛阳城,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出现过先天强者了?
十年?二十年?
如今,不但出现了,而且还是以如此霸道,如此血腥的方式,宣告了他的降临。
李家府邸。
议事大厅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家主李长风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手中的那个青瓷茶杯,早已被他捏成了齑粉,瓷粉从他的指缝间簌簌落下。
下方,李元和几位李家长老,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都看见了?”
李长风的声音,干涩无比。
没人回答。
怎么回答?
他们都看见了。
他们李家距离东大街不远,那少年最后一声长啸,他们听得清清楚楚。
那股属于先天强者的恐怖威压,更是让他们从骨子里感到战栗。
“先天……他竟然是先天……”
一位长老的声音在发抖,
“他才多大年纪?十五?十六?这……这怎么可能!”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李长风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整个大厅都嗡嗡作响,
“王天龙那个蠢货,死了活该!他把一头过江猛龙,当成了一条小泥鳅!
不仅把自己搭进去了,还把整个洛阳城的水,都给搅浑了!”
李元站在一旁,脸色惨白。
他想起了昨天,自己在通天赌坊,还想对那个少年拔剑相向。
现在回想起来,他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
如果昨天那个少年,不是只给了他一巴掌,而是直接下杀手。
他现在,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父亲,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他之前说,让我们三家,三天之内,交出三成的产业……”
此话一出,大厅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无比难看。
三成产业!
那不是一个小数目,那是从他们身上活生生割肉!
“交!还是不交?”
李长风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家主,不能交啊!”
一个脾气火爆的长老立刻站了出来,
“这要是交了,我们李家的脸,往哪搁?以后在洛阳城,还怎么抬得起头?”
“不交?”
李长风冷笑一声,
“不交,你拿什么去挡?王天龙后天九层,加上三个后天后期的长老,结了四象阵,威力堪比先天一击!结果呢?连人家一根毛都没伤到,全被吸成了人干!你去?你去给他当点心吗?”
那长老被怼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是啊,拿什么去挡?
他们李家,实力和王家在伯仲之间,王家都挡不住,他们李家就能挡住了?
“可是……就这么认怂了?我不甘心!”
“不甘心也得认!”
李长风眼中闪过一丝屈辱和挣扎,
“现在,已经不是我们想不想交的问题了。而是他会不会只要三成的问题了。”
众人心中一凛。
是啊,昨天,他只是后天武者,就要三成。
今天,他已经是先天强者了!
胃口,会不会变得更大?
“先准备好。”
李长风长叹一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把家族所有产业清点出来,准备好三成的地契账本。另外,备上一份厚礼。元儿,明天一早,你亲自带人,去通天赌坊。
不,是去谢府,登门拜访,姿态,要放得越低越好!”
“父亲,还让我去?”
李元心里一哆嗦。
“对,就是让你去!”
李长风看着他,
“你昨天得罪了他,他没杀你,这就是给了我们李家一个机会。你亲自去赔罪,才能显出我们的诚意。记住,不管他提什么要求,不管他怎么羞辱你,你都得给我忍着!我们李家,能不能度过这一劫,就看你的了!”
……
同一时间,城主府内。
城主张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大堂里来回踱步。
“神侯府的人呢?还没到吗?这都什么时候了!再不来,这洛阳城,就要改姓谢了!”
“大人,信使已经派出去了,算算时间,最快也要明天下午才能到。”
一旁的师爷苦着脸说道。
“明天下午?黄花菜都凉了!”
张敬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感觉一阵阵头疼,
“那个谢观,现在在干什么?”
“回大人,他已经回通天赌坊了。据说他把王家的尸体,都堆在赌坊门口筑成了一座景观……”
“什么?!”
张敬吓得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他……他想干什么?示威吗?他这是要向全天下示威吗?疯子!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现在是真的怕了。
这个谢观,行事毫无顾忌,无法无天。
王家说灭就灭,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这个小小的洛阳城主,在人家眼里,恐怕连个屁都算不上。
“传令下去!封锁全城!不!打开城门,谁想走,就让他们走!千万,千万不要去招惹那个杀神!
在他离开洛阳之前,不,在神侯府的人来之前,整个东大街,都给我列为禁区!谁敢靠近,格杀勿论!”
……
通天赌坊。
此刻,这里已经不能称之为赌坊了。
大厅里所有的赌桌,都被清理了出去,显得空旷无比。
谢观就坐在原本属于刘管事的那张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他的身体,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晋升先天,不仅仅是内力化为真气那么简单。更是一种生命层次的跃迁。
他的五感,变得无比敏锐,方圆数百米内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耳朵。
他的身体,也摆脱了后天凡胎的束缚,可以短暂地御空而行。
最重要的是,丹田内的那团黑色真气,生生不息,仿佛与天地间的某种能量,建立起了一丝微弱的联系,可以缓慢地自行恢复。
“这就是先天……”
谢观在心底默默感受着。
“感觉怎么样?”
脑海里,烛龙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调侃,
“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天下无敌了?”
“还差得远。”
谢观倒是很清醒:
“先天之上,还有宗师,大宗师。我现在,不过是刚刚踏上了一个新的台阶而已。”
“你能这么想,还算没被力量冲昏头脑。”
烛龙说道,
“不过,你这次,动静搞得太大了。朝廷的鹰犬,恐怕很快就会找上门来。神侯府那帮人,可不是王家这种地方豪族能比的,里面,可是有大宗师境界的强者坐镇。”
“大宗师么……”
谢观的嘴角,咧开一个弧度,
“正好,我也想见识见识。”
他现在最不怕的就是来强者。
来得越强,他的“养料”就越丰盛。
就在这时,赵四和刘管事从外面走了进来。
两人走到大厅中央,“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谢爷!”
他们的脸上,既有恐惧,又有狂热。
“起来吧。”
谢观缓缓睁开眼,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谢爷!”
赵四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王家所有负隅顽抗的护卫,都已经被我们清理干净了!王家的府邸,还有他们名下的所有产业,现在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下!”
“很好。”
谢观点了点头,又看向刘管事。
刘管事连忙从怀里,掏出几本厚厚的账册,高高举过头顶:
“谢爷,这是王家所有产业的账目和地契,还有他们宝库里搜出来的所有财物清单,请您过目。”
谢观没有去接,只是淡淡地问道:
“王家,有多少钱?”
刘管事咽了口唾沫,声音发干:
“现银,黄金,加起来,大概有五十万两。
至于田产、店铺、古董字画这些,不计其数,总价值恐怕,不下三百万两白银!”
三百万两!
饶是赵四,听了这个数字,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愧是盘踞洛阳上百年的大家族,这底蕴,果然雄厚得可怕。
然而,谢观听完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现在,对这些黄白之物已经彻底失去了兴趣。
“钱,都收到我们的库房里。”
“王家的那些产业,你找一些信得过的人,去接手。记住,但凡有中饱私囊,或者阳奉阴违的,直接杀了。”
“是!是!”
刘管事点头如捣蒜。
“赵四。”
“小的在!”
“你的人,现在有多少了?”
“回谢爷,算上今天收编的那些愿意投降的王家护卫,已经有三百多人了!”
“不够。”
谢观摇了摇头,
“我要你,在三天之内,把人手,扩充到一千人!我要,整个洛阳城的地下势力,都归我们管!我要,我们的人,遍布洛阳的每一个角落!
钱,找刘管事要,要多少,给多少!人,你自己去找!三天之后,我要看到结果!”
一千人!
还要掌控整个洛阳的地下势力!
赵四和刘管事,都被谢观的这个命令,给吓了一跳。
这位爷,这是不满足于只灭一个王家了。
他这是要,成为整个洛阳城,名副其实的地下皇帝啊!
“怎么,办不到?”
谢观的声音,冷了下来。
“办得到!谢爷放心!小的就算是把洛阳城翻个底朝天,也给您凑齐一千人!”
赵四反应过来,立刻拍着胸脯保证道。
就在这时,一个手下,从门外匆匆跑了进来。
“报!谢爷!李家、张家、赵家,三大家族的家主,派人前来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