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吗?”宁岁扶了谢宴辞一把。
谢宴辞摇了摇头,想说话,却又咳出一小口血沫:“没事……”
他垂着眸,没有对上宁岁的目光。
宁岁刚想出言安慰几句,温叙就回来了。
“来的正好,快给他瞧瞧。”沈灼青道。
温叙银白的眸子扫过院中的一片狼藉。
破损的院门,地上的血迹,以及嘴角带血、气息不稳的谢宴辞。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气息似乎更冷了些。
他走到谢宴辞面前,指尖泛起莹白柔和的光芒,点在他的胸口。
温和的灵力缓缓注入,修复着被剑气震伤的内腑。
谢宴辞闷哼一声,苍白的脸色好了一些。
“多谢。”他低声道,声音依旧有些沙哑。
温叙摇了摇头:“还需疗养。”
他目光转向宁岁,看了看她手中尚未归鞘的长剑,以及剑身上那一点刺目的鲜红。
宁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收剑入鞘。
“是戚寒川的血。”她解释道。
“他活该。”沈灼青在一旁凉凉地补充,“没砍死他都算便宜他了。”
“……”
气氛沉默了一下。
温叙领着谢宴辞去屋子里疗伤。
宁岁瞧着谢宴辞的背影,总觉得他情绪不太对,却也看不出什么。
【宿主超棒!把戚寒川按在地上捶捶捶!】384欢快的声音响起,激动的像是在她识海里打了一套组合拳。
“碰巧罢了。”宁岁垂眸,“我出剑时,戚寒川察觉到了,只是当时他恰好剑不在手,抵御不了而已。”
戚寒川修为在她之上,剑术也确实很强。
若不是凑巧,以宁岁如今的修为,很难对的过他。
……看来温桃伤得很重啊。
炼骨丹淬炼骨血,若她真是脊骨断裂,炼骨丹确实能救她。
片刻的愣神里,她袖摆被人轻轻扯了扯。
“妻、妻主…”音色沉哑。
宁岁偏头对上应宿灰蒙蒙的眸子。
他眼下透着淡淡的青色,怎么看怎么阴冷,偏偏那眼瞳圆圆的,竟叫宁岁看出几分担忧的情绪。
…是因为刚才戚寒川的事吗?
宁岁眼睫颤了颤,宽慰的拍了拍他的肩。
“我没事…”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声响。
“宁师侄,掌门传你去一趟。”
前来通报的长老声音有些厉,看她的表情算不上嫌恶,却也属实不是好脸色。
宁岁心沉了几分。
……小的来过了,老的也要来吗?
“……我去一趟。”宁岁侧身看向身后两人,“你们把家里收拾一下。”
应宿抿了抿唇,抓着她的袖子没有松手。
沈灼青蹙眉瞧了眼那长老,轻啧了一声。
他一把将蛋揣进应宿怀里,没好气道:“照顾好了,我和她走一趟。”
应宿猝不及防的接住了蛋。
他愣了愣,看了看蛋,又看了看宁岁,注意到她表情有些凝重,最终还是迟疑的点了点头:“…好。”
他抱着蛋乖乖退到一边,只是目光依旧紧紧追随着她。
沈灼青刷的一声打开扇子,对那面色不虞的长老扬了扬下巴:“走吧。”
长老瞥了沈灼青一眼,似乎有些不悦,但也没说什么,转身在前引路。
再次踏入清玄子的院子,气氛肉眼可见的压抑。
清玄子坐在床边,面色沉凝如水。
除了在一旁侍候的医师外,戚寒川和凌苍等人也在。
宁岁进了房门,看见了躺在床上的温桃。
少女脸色苍白如纸,唇瓣毫无血色,虚弱得仿佛一阵雾,风一吹便要散了。
宁岁只来得及看上一眼,便被清玄子厉声打断。
“你戚师兄请不动你,是要我这个师父亲自去请你吗!”他看向宁岁,目光里带着浓浓的失望。
劈头盖脸的质问带着威压,排山倒海的向宁岁压来。
宁岁脸色白了白,强行站稳了。
她拱手,音色平静:“弟子不敢。”
“寒川前去为你师姐求药,你不愿给便罢了,竟还出手伤人,我看没什么是你不敢的!”清玄子猛地一拍桌子,威压更甚。
宁岁身形一晃,沈灼青蹙眉,上前半步,扶住了她的肩膀,替她承受了大半威压。
实力悬殊,这威压让沈灼青也很不好受,他却仍是扯起唇,嗤笑一声:“明明是他强闯民宅,动手伤人在先,难道我们就该站着任他打杀不成?”
“放肆!”一旁等候的长老喝道,“这里哪有你一个外人说话的份!”
沈灼冷哼一声,刚要回击,那头的温桃便突然醒了。
少女嘤咛一声,浅褐色的眸子缓缓睁开,见是清玄子,眼里蓄满了泪水。
她轻轻扯了扯清玄子的衣袖,微弱的声音带着哭腔:“师父…我疼……”
清玄子握住她的手,苍老的面上有几分哀恸:“…为师会救你。”
一旁的凌苍心疼至极,当即就坐不住了,手中运起一团雷火,就要向宁岁袭去:“炼骨丹呢?还不快拿出来救人!”
沈灼青见状,也不甘示弱的抬起扇子。
剑拔弩张之际,清玄子沉声打断:“够了。”
他目光锁定在宁岁身上,“宁岁,为师问你,炼骨丹,你到底还有没有?”
“没有。”宁岁静静望着他,回答的极其干脆。
“混账!”清玄子怒喝一声。
“我先前派人去合欢宗询问,那炼骨丹分明一瓶七颗,就算你与你道侣一人一颗,那还有一颗哪去了?!”
“人命关天,你如此自私自利,我怎就教出你这样的逆徒?!”
……
[我怎就教出你这样的逆徒?!]
含着怒气的话回响在脑海。
吧嗒一声,宁岁脑中好像有根弦断了。
其实她并不难过,心绪甚至称得上平静。
但她看着面前清玄子那张愠怒的脸,这具身体积攒的情绪却尽数翻涌上来。
眼前景象蓦地朦胧几分,连带着外界的声音都模糊了。
“宁岁。”有人在耳边唤她。
她偏头,对上沈灼青复杂的目光。
他指腹轻轻擦过她的眼角,带起一片湿凉。
……
原来她哭了吗?
宁岁平静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一片湿润。
气氛沉寂些许。
清玄子看着她,似是因她这神情愣松几分,连带着戚寒川都顿了顿。
原身宁岁虽然恶毒蛮横,却从未在他们面前落过一滴眼泪。
清玄子望着她,唇瓣动了动,似是想说些什么。
身旁的温桃忽然虚弱的开口。
“岁岁……”泪珠从她面上滚落下来,“师姐知道…你或许对当年的事心存芥蒂,是师姐对不起你……”
“可、可这次师姐真的是……求你,救救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