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后青羽一拍大腿:“那黑树汁应该正合适!粘性特别强,被那汁水沾上的,就没有猎物能挣脱。”
阮梨来了兴致:“仔细说说?”
于是几人搬来小板凳围坐成一圈。
青羽慢悠悠开口,还故意压低了声音营造气氛:“这黑树位于怒爪之森中围,它是进入内围的第一道屏障。树干漆黑如夜,树叶却是雪白的,远远看去特别显眼。”
“最神奇的是它流出的白色树汁,”青羽比划着,“刚流出来时像水一样稀,但遇到空气就会慢慢变稠,最后硬得像石头一样。”
“而且被粘住的东西就没有能扯开的,”风爪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接着话头,“我们当时追赶一群长耳巨兽到那儿,第一次见到的时候,那场面你可能都想象不到。”
长乐好奇地往前倾了倾身子:“什么场面?”
风爪绘声绘色地描述:“一头头巨兽被我们追得慌不择路,踏入了黑树林,踩到了那些液体,没跑几步就被牢牢粘在了地上,蹦都蹦不起来了!”
说到这个,青羽还有点可惜地咂咂嘴:“它们出不来,我们也进不去,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巨兽,看着都心疼。”
风爪也跟着摇头:“当时阿卢的兽皮衣还沾到了,后来我们试了各种方法。不管是用火烧还是用水冲,都整不掉,最后只能把兽皮衣丢掉。”
青羽想起当时的场景,忍不住笑出声:“他为了不裸奔,只好变出了自己的皮毛衣,结果被森林里的树枝蹭掉了好多毛毛。”
风爪拍腿大笑:“我记得我记得!他当时还抱着尾巴哀嚎了好久,说自己要秃了!”
长乐想象着那个画面,笑得直往墨浔身上靠。
阮梨更是笑得东倒西歪,差点从板凳上滑下去。
墨浔一边扶着长乐,一边轻声补充:“后来我们发现,用特定的草药汁可以软化树汁。”
青羽猛地一拍脑袋:“对对对!还是墨浔细心,我们后来就是用长在那附近的一种紫色草药的汁液,可以软化那个树汁,然后把它洗掉。”
长乐眨眨眼:“那阿卢的毛不是白掉了吗?”
众人再次哄笑出声。
阮梨摸着下巴思考:“开春的时候能去怒爪之森吗?”
青羽想都没想就拒绝:“你别想。”
长乐刚举起手要说话,青羽就转头看着她:“你也别想。”
被预判了动作的长乐嘟起嘴,小声嘀咕:“我还没说要干嘛呢……”
墨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去的话,等我们探明路再说。”
青羽叉腰站在两人面前,摆出长辈的架势:“就是!你们两个小崽子就老老实实在部落待着,等我们把树汁带回来就行。”
阮梨幽幽抬头:“我不是崽。”
风爪在一旁帮腔:“那也不行,怒爪之森可不是闹着玩的。”
狐云好笑地看着他们斗嘴,往每人手里塞了块烤红薯:“行了,既然有了办法,就安心等开春吧。”
长乐哼哼唧唧地凑到墨浔身边,用脑袋轻轻撞他的肩膀,像只耍赖的小兽。
墨浔任由她蹭来蹭去,眼里带着纵容的笑意。
屋外,雪又下大了,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将刚才露出的一点阳光重新掩盖。
但厨房里却暖意融融,红薯的香气与热闹的说笑声交织在一起,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虽然冒险计划被否决了,但长乐和阮梨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嘿嘿,等开春,她们自有办法。
日子一天天过去,雪落了又停,停了又落。
黑山部落的生活依旧平静温馨,幼崽学堂的读书声、厨房里的烤红薯香、麻将桌上的笑闹声,构成了寒季里最熟悉的日常。
可再往北,越过绵延的雪山,北境却悄然乱了起来。
兽神殿的祭司们站在高台上,向惶惶不安的兽人们宣告寒季将延长的信息。
而兽王城的使者却骑着高大的战兽,在积雪中挨个部落征收供城税,要求每个部落上交一半的存粮和兽皮。
在一个偏僻的小部落里,兽人们没有足够的棉衣御寒,只能变回兽形挤在山洞里,靠彼此的体温勉强取暖。
年轻的雪豹兽人看着空荡荡的陶罐,默默抓了一把雪塞进嘴里。冰凉的雪水暂时缓解了饥饿,却让身子抖得更厉害。他的耳朵无力地耷拉着,尾巴蜷在身侧。
角落里,幼崽蜷缩在母亲单薄的怀里,声音细弱得像猫叫:“阿母,我好饿……”
年老的族长听着族人带回的消息,又回头看了看身后骨瘦如柴的族人们。他那双见过太多风雪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深沉的悲哀。
“族长,做出选择吧。”带回消息的兽人压低声音,“支持狼行大人,兴许还有一条出路。”
老族长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就在他点头的瞬间,腰突然弯了下去,仿佛这一决定抽走了他最后的气力,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几岁。
如此艰难抉择的部落,在北境不在少数。
远在高峰之上,一只飞鸟掠过凛冽的天空,落在等待已久的手腕上。
修长的手指取下信筒,轻笑声在风雪中格外清晰:
“原来还是这个计谋?啧,没新意。”
手指轻轻一捻,信纸化作碎片随风散去。
“既然如此,不妨让这场雪下得再大些。”
……
兽神殿内,幽暗的烛火在石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老祭司跪坐在兽神像前,佝偻的身躯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身后传来动静,他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瞳孔里映着跳动的烛火。
狼行从殿柱的阴影中走出,在他身后恭敬行礼:“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明天就可以收网了。”
老祭司没有回头,只是抬手轻轻拂过面前的地面。
这个动作既像是默许,又像是在驱散什么不存在的灰尘。
狼行了然,再次行礼,悄无声息地退入来时的阴影中。
直到殿内重新恢复寂静,老祭司才缓缓抬起头,凝视着威严的兽神像。
他干枯的嘴唇微微翕动,语气却轻讽:
“…该是我的,终究还是我的。”
“哪怕…再来一次。”
烛火猛地摇曳了一下,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