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丰转身找到静竹,开口道:“二娘,给我些文钱吧。明天我想让大伯陪我再去趟镇上 —— 除了送拐杖,我还想采买些家里用的东西,比如猪鬃,顺便看看咱们做的刷子能不能卖出去。”
静竹微微沉吟,盘算着家里的积蓄:“家里现在还有一两银子,外加二三百文铜钱。你是想拿铜钱,还是带碎银?”
“拿铜钱吧,银子先留着。” 家丰嘴上应着,心里却忍不住吐槽:碎银虽方便,可要是买的东西不多,换开的铜钱得揣一大把,携带不便;可带铜钱更麻烦,每次出门都得扛着几斤重的钱,实在不习惯。
不过他转念一想,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 寻常人家出门,本就带不了这么多钱。
“对了二娘,我刚才去灶房看了看,以前没怎么留意,现在才发现家里的调料快空了。” 家丰补充道,“酱油、醋都没剩多少,盐罐更是空了,就剩几粒花椒和一些陈酱。还有米面,咱们做饼子用的黍米面还有吗?粟米和稷米缸里倒还有不少,不用买。就是没有稻米和白面,您看看家里还需要添点啥?”
家丰之前特意问过地里作物的名字,心里门儿清:黍米就是黄米,黍米面便是黄面;粟米是旱稻谷,也就是如今的小米;稷米是高粱;稻米即大米;小麦和白面的名字倒和后世一样,大麦叫牟谷,大豆叫菽豆,红豆、黄豆、绿豆等统称小豆。
本地常见的乌麦,就是后世的荞麦;燕麦在这时和唐代一样叫雀麦,只是比较少见。北方贫苦人家种地,大多是 “粟米保命,小麦维家”,南方则以水稻为主。
“啥?” 静竹一听就急了,连忙摆手,“家丰,咱们现在还没条件这么铺张。再说盐也不是没有,架子上挂着盐布呢。”
“盐布?” 家丰愣了一下,难怪最近吃的菜没味儿,“我倒是听过醋布,盐布还是头一次见。”
“醋布是贫苦人家远行时带的,不常见,听说军队远行才会带。” 静竹解释道,说着又有些脸红,头微微低下 —— 其实就算是寻常人家,若不是穷到极致,也不会用盐布。
“二娘,明天还是给我带银子吧。” 家丰放软了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我答应过您,要让家里过好日子的,现在该买点像样的东西了。”
静竹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这些年亏欠孩子们太多,如今家里总算有了些余钱,就随他们折腾吧。
到了晚上,静竹强压下心里的波澜,没把家丰说的 “仙缘” 告诉秀兰 —— 就当家丰从没说过这事,毕竟那是天机,泄露了恐对小丰不利。
家丰则把做好的牙刷分发给众人。小花最开心,拿着牙刷给大家演示怎么用;乐君试了试,没太觉得特别;静竹和秀兰年纪稍大,刷完牙后明显感觉口腔清爽了不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家丰还特意叮嘱,让大家养成习惯:每天早上起床后,先刷牙再洗脸。
第二天一早,家丰按新习惯起床、洗脸、刷牙,吃了顿依旧没什么滋味的早饭,便去庄三伯家取拐杖 —— 加上自家组装的,庄三伯手艺越来越熟练,这次一共准备了 10 副二代拐、10 副三代拐,大中小号齐全。
家丰试着走了走,发现不用拐杖也能正常行走了 —— 离刘先生说的 “可以完全正常活动” 的日子,就差两天。他想了想,还是再拄两天拐,免得节外生枝。
叫上庄大兵,两人扛着拐杖,花了一个小时赶到镇上的益禾堂。不巧的是,刘先生正好出诊去了,药铺伙计接待了他们。
伙计告诉家丰,之前留下的 11 副拐杖,现在还剩 5 副。家丰打算先去采购,便把新带来的拐杖暂时放在店里,想着等采购回来再找刘先生商量后续的合作。
出了益禾堂,大兵跟着家丰在镇上逛了起来 —— 这还是家丰第一次好好打量这个乡镇。之前每次来,都是直接进益禾堂,办完事后匆匆离开,从没仔细看过周围的景象。
镇上的主要街道铺着石块,虽有些凹凸不平,但至少下雨时不会太泥泞。
主干道两侧开满了商铺,按现代的说法,这些商铺大多是 “商住两用”:临街的是铺面,侧面有个大门,从铺面或大门都能进入后院。后院里通常盖着三五间房子,有的住人,有的当加工间,有的当仓库,全看自家需求。
大部分人家都会留一两间房自住,真正是 “家即是铺,铺即是家”。
街道旁也有围着砖石院墙的大院,家丰他们没敢靠近。
除了益禾堂,镇上还有其他药铺,粮店、铁匠铺、酒肆、茶棚、肉铺、成衣铺、杂货铺、当铺、牙行、布行也一应俱全 —— 镇子不大,却五脏俱全,几乎家丰能想到的铺子都有。
主街背后的街道不如主街宽阔,行人却更多,也更显杂乱。这里不再是清一色的商铺,更多的是临时摊位:卖菜的、卖鸡鸭的、卖牲口的、卖小吃的,还有个篾匠在摊位前一边编竹筐竹篓,一边售卖。
逛了一圈,家丰停在一个肉摊前,问道:“大叔,肉怎么卖?”
屠夫正磨着刀,见问话的是个小孩,身边跟着个壮汉,有些好奇地回道:“羊肉六十一斤,猪肉三十五文一斤。”
家丰抬头看了眼大兵,大兵悄悄点了点头 —— 看来价格没诓人。“那大叔给我切二斤猪肉,要肥点的。” 家丰知道家里缺油水,得多买点肥肉。
“你这孩子倒精明!” 屠夫笑了,“你来的早,肥的还多,给你切块肥的!” 上午的肉摊通常有肥肉卖,到了下午,就只剩瘦肉了。
“对了大叔,您这儿有猪鬃吗?” 家丰趁机问道。
“有啊,堆了一大包没烧呢,好久没人要了。” 屠夫爽快地说,“你要的话,我给你抓两把。”
“大叔,我要的多。” 家丰连忙说。
“哈哈,那我就多给你抓两把!” 屠夫以为他最多要个三五把。
家丰却摇了摇头:“大叔,您家有多少,我全要了。”
“嗯?” 大兵和屠夫同时愣住 —— 大兵根本不知道家丰要这么多猪鬃干嘛,屠夫也纳闷:哪有人要这么多猪毛?
“全要?” 屠夫有些不敢信,“我院里堆着一大包呢,压得实实的,可不少。”
“大概有多少斤?太重了搬不动,我得分次买。” 家丰问道。
“就在院里,你进来看看?” 屠夫打开摊位后的门 —— 原来这就是他家,“媳妇,过来看着点摊子!”
一个拄着拐杖的妇人走了过来,家丰瞥了一眼,心里一动:那拐杖竟是一代拐!而且买拐的屠夫媳妇,好像在哪里听过。
三人来到院里,只见门口的棚子下堆着一个大麻包,体积足有一立方,包裹得紧绷绷的,确实压得很实。大兵上前拎了拎,摇了摇头:“太沉了,得有二三百斤,赶路搬不回去。”
“那一半呢?” 家丰问。
“一半没问题,一百多斤,咱们干农活的扛着不费劲。” 大兵说。
“大叔,一半多少钱?” 家丰看向屠夫。
屠夫摆了摆手:“这东西不值钱,以前有人来收做毛刷,一百斤也就给二十文。你要一半,也给二十文得了。”
“好,成交!” 家丰爽快答应,“加上肉钱,一共九十文。” 说着,他递出一块碎银。
“行,我给你找钱。” 屠夫常年做买卖,家里不缺铜钱,他掂了掂碎银的重量,转身进屋拿出九百一十文铜钱递了过来。
这一大串铜钱接近五斤重,家丰让大兵用布条缠在腰上 —— 这样方便携带。屠夫又找了个大麻布包,给他们装了一半猪鬃。
出门时,屠夫媳妇突然拦住家丰,指着他手里的拐杖问:“孩子,你这拐哪里买的?是新的吗?”
“婶子,这是三代拐,刘先生的益禾堂里有卖。您要是想换,以后可以去看看。” 家丰笑着说。
“哎呀,这拐做得越来越好了!” 妇人感慨道,“现在镇上的药店好像都开始卖拐了,有的卖的和我这一样,有的学着卖二代拐。没想到刘先生都有三代拐了!” 她摸了摸自己手里的一代拐,有些纠结:“就是我这拐还能用,舍不得扔。”
“婶子要是不急,可以等等。” 家丰说,“刘先生那里,过些天就有四代拐了 —— 四代拐基本就是最好的了,以后也不会改了,到时候您一步到位换个新的。”
“真的?那我就等四代拐!” 妇人一下子高兴起来 —— 这种最新的消息,可不是谁都能知道的。
离开肉铺,两人先把猪鬃送到益禾堂。见刘先生还没回来,便又去了调料铺。到了盐商的铺子,家丰看到货架上摆着大颗粒的粗盐,颜色发黄;小颗粒的盐稍微白一些,却依旧粗糙 —— 果然没看到细盐。
“店家,盐怎么卖?” 家丰问道。
“粗盐十文一斤,海盐就是这些粒盐,二十文一斤。” 店小二笑着回道。
“有细盐吗?” 家丰还是好奇的打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