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在哀鸣。
能量回流达到巅峰,整个临江市仿佛成了一个被放在鼓面上的脆弱模型,大地剧烈震颤,高楼如同醉汉般摇晃、倾颓。天空,那片虚假的星空扭曲成了怪诞的漩涡,色彩混乱地流淌,仿佛一幅被泼了油的画卷。空气中充斥着狂暴的能量乱流、物质崩解的轰鸣,以及那源自地底深处的、古老存在即将破封而出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威压。
林风如同逆流而上的白金色箭矢,冲破能量风暴与坠落的建筑残骸,径直射向城市中心那片已化为巨大凹陷的废墟——曾经的临江市高等研究院,如今能量回流的最终归宿,也是地底古老存在的本体苏醒之地!
越是靠近,那股冰冷的标记感就越是清晰、尖锐,如同无数根针扎在他的灵魂与密钥的连接点上,试图撕裂这种联系,污染这力量的根源。地底的存在显然将他视为了最大的威胁与……最甜美的补品。
“来吧……”林风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非但没有压制密钥,反而主动将其催发到极致!白金色的光芒如同在他体外形成了一套威严的战甲,对抗着无处不在的侵蚀与压制。
他终于抵达了深渊的边缘。
向下望去,研究院的废墟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直径超过千米的巨大坑洞。坑洞底部,并非泥土或岩石,而是一片翻滚沸腾的、由暗红色能量、扭曲物质和无数哀嚎意识碎片构成的……混沌之海!
混沌之海的中央,一个难以用语言形容其庞大的阴影正在缓缓升起。它没有固定的形态,仿佛是无数扭曲根须、腐烂脏器、破碎星辰和疯狂几何图形的聚合体,其规模几乎要填满整个坑洞!仅仅是注视它,就足以让常人的理智彻底崩溃。这便是那古老存在的本体——“摇篮”早期的失败实验体,依托地脉能量与城市绝望重新构筑的混沌之物!
它的“苏醒”,并非生命的复苏,而是一种终极“混乱”规则的降临!
【钥匙……终于……来了……】
【融为一体……归于……混沌……】
宏大的、直接作用于宇宙底层规则的意念,如同海啸般从坑洞底部涌出,不再是模糊的低语,而是清晰的宣告!整个现实都在它的意志下颤抖、扭曲!
林风感觉自身的规则定义领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变得极其不稳定。仅仅是存在于对方的影响范围内,就让他如同背负着山岳!
不能让它完全出来!
林风没有丝毫犹豫,双手在胸前合拢,体内完整的“观星者密钥”以前所未有的功率运转!白金色的光芒不再仅仅是护身或攻击,而是开始与他周身的空间、与脚下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与头顶那片虚假却依旧存在的星空产生最深层次的共鸣!
他要做的,不是击败对方——那或许不是他现在能做到的。
他要做的,是执行“观星者”最终的遗志,也是影枭(零)和“银狐”一直追寻的,更是李博士和“星火”渴望的——
打开那扇门!
那扇通往“真实”,或者说,至少是脱离这个“摇篮”的……门!
“以此身为引,以此钥为凭!”
林风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在天地之间,竟暂时压过了混沌的嘶鸣与世界的哀嚎。
“接引星火,重定序章!”
“真实之门——开!”
轰!!!!!!!
以林风为中心,一道纯粹到极致、无法用任何颜色形容的光柱,猛地冲天而起!它并非射向扭曲的天空,而是直接撕裂了那片虚假,仿佛击中了某种无形的壁垒!
与此同时,他脚下,巨大的、由无数古老符文构成的法阵虚影以坑洞为中心瞬间展开,覆盖了小半个城市!法阵的光芒与冲天光柱相连,构成了一个贯穿天地的巨大门扉轮廓!
这是“观星者”预留的最终协议!以完整的密钥和足以撼动“摇篮”规则的能量为引,强行打开一条通往系统之外的通道!
【阻止他!!!】
地底的混沌存在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它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这扇门一旦打开,不仅会带走“钥匙”,更可能引来的“真实”,会对它这种基于“摇篮”规则存在的混沌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无数由暗红色能量构成的、足以轻易撕碎山脉的巨大触手,从混沌之海中暴射而出,携带着湮灭一切的规则,朝着林风和他构筑的光之门扉狠狠拍下!
同时,那股冰冷的标记力量被催发到极致,如同亿万根诅咒之钉,要将他彻底钉死在这片虚空,打断他的仪式!
林风嘴角溢出一缕金色的血液,维持门扉的开启和对抗混沌的攻击,让他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密钥的光芒在剧烈闪烁,仿佛随时会崩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咻!咻!
数道凌厉的攻击从侧翼袭来,精准地拦截了部分拍向林风的混沌触手!
是隼!他驾驶着一架冒着黑烟、明显经过惨烈战斗的改装飞行器,带着仅存的几名“星火”战士,悍不畏死地发起了冲锋!
“林风!坚持下去!”隼的怒吼透过通讯传来。
与此同时,城市边缘,几个特定的能量节点突然过载、爆炸!这些爆炸巧妙地干扰了混沌能量场的稳定,为林风分担了一部分压力!
是影枭(零)和“银狐”!她们在暗中出手,履行着“潜在合作者”的义务,或者说,为了她们自己的逃脱计划,她们必须确保这扇门能够打开!
得到了短暂的喘息,林风眼中厉色一闪,不再仅仅是维持,而是开始燃烧自身的一切——能量、意志,乃至部分生命本源!他要强行将这扇门,彻底推开!
“给我……开!!!”
咔嚓——!!!
仿佛玻璃碎裂的巨响,响彻在每一个意识体的感知中!
那贯穿天地的光之门扉,中央那道细微的裂缝,猛地扩大!门后,并非预想中的星辰宇宙,而是一片无法理解、无法描述、充斥着无尽流光与原始信息的……数据深渊!但那深渊之中,却透出一股远比“摇篮”内部更加浩瀚、更加古老、也更加……“真实”的气息!
门,开了!
【不——!!!】
混沌存在的咆哮中第一次带上了惊恐与绝望。
而林风,在门开的瞬间,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来自门后的吸力!同时,他也清晰地感知到,一条极其不稳定、但确实存在的“通道”,正在他与门之间形成!
他可以离开!现在就可以!
但他回头看了一眼。
他看到了在混沌触手攻击下,如同暴风雨中扁舟般挣扎的隼和星火战士们。
他看到了这片满目疮痍、却在绝望中诞生了“星火”的城市。
他看到了那些依旧在“摇篮”中沉沦或挣扎的、无数的“种子”。
李博士的托付,隼他们的牺牲,影枭的利用,还有那悬而未决的“收割”真相……
他不能就这么走。
至少,不能独自一人离开。
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林风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他非但没有顺势进入门内,反而用尽最后的力量,将那扇洞开的“真实之门”,猛地……向下一压!
他将门扉的“出口”,强行锚定在了临江市的上空!锚定在了这片“摇篮”的内部!
他要让这扇门,成为一个所有觉醒者都能看到的……路标!一个存在于系统内部的,通往真实的……漏洞!
做完这一切,他再也支撑不住,密钥的光芒彻底黯淡,身体如同陨石般向着下方翻涌的混沌之海坠落。
意识陷入黑暗的前一刻,他仿佛看到,那扇被他强行锚定在城市上空的“真实之门”,散发着永恒而微弱的指引之光。
也仿佛听到,影枭(零)那带着复杂意味的低语,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疯子……不过,干得漂亮。”
“这可比单纯记录数据……有意思多了。”
“我们在‘门’的另一边……再见吧,林风。”
……
……
……
不知过了多久。
林风在一个剧烈的颠簸中醒来。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疾驰的越野车后座,开车的正是满身血污、却眼神依旧坚定的隼。车窗外,是飞速掠过的、破败但不再有混沌笼罩的城市景象。天空中,那扇白金色的“真实之门”如同海市蜃楼般悬浮着,散发着稳定而柔和的光芒,驱散着周围的阴霾与混乱。
“你醒了?”隼的声音带着疲惫,却也有着一丝如释重负,“我们冲出来了。那扇门出现后,地底那个怪物的力量好像被压制了,混乱在逐渐平息。”
林风挣扎着坐起身,感受着体内空空如也的力量和遍布全身的剧痛,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却萦绕在心头。
他做到了。
他没有逃离,而是留下了一个希望。
星火已然燎原,而通往真实的门扉,也已被他亲手……撬开了一道缝隙。
未来的路依旧漫长而危险,“观测者”主网络绝不会善罢甘休,“织网者”的威胁仍在,“银狐”目的不明,“收割”的阴影依旧悬顶。
但至少,他们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他望向窗外那扇光辉之门,目光穿过它,仿佛看到了更加广阔、也更加未知的未来。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隼问道。
林风收回目光,看向前方蜿蜒曲折、通往远方的道路,嘴角微微勾起一个疲惫却坚定的弧度。
“去找更多像我们一样的人。”
“然后……”
“穿过那扇门。”
(第210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