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暝肆的手势熟练专注,他用毛巾一角,轻柔地擦拭她汗湿的鬓角、线条优美的颈侧,然后是散发热源的腋窝。他的指节偶尔会不小心碰到她颈侧细腻的皮肤,那过高的体温让他觉得自己的指尖也要跟着燃烧起来。
接着,他掀开薄被的一角,露出她修长的双腿,他的动作更加谨慎,即使在昏睡中,蓝黎似乎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凉意而微微瑟缩了一下,发出一声无意识的轻哼。
段暝肆的动作立刻顿住,像是怕惊扰了她,直到她再次陷入沉睡,才继续重复着浸湿、拧干、擦拭的动作。
时间在寂静与喘息声中缓慢流淌,不知过了多久,蓝黎额头的高热似乎退去了一些,急促的呼吸也变得稍稍平稳绵长。段暝肆再次用手背试探她额头的温度,感受到那烫意略有消退,一直紧绷的下颌线条才终于缓和了几分。
直到后半夜,蓝黎的体温才终于有了明显下降的趋势,呕吐也停止了,大概是胃里已经没什么东西可吐了。她昏昏沉沉地睡着,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眉头也舒展了一些。
管家都叫了好几次,说别墅的佣人跟护士轮流照顾蓝黎,让他去休息,他却说不用,依旧坐在床边,眼神紧紧地盯着她,生怕她再呕吐难受。
他就这样守在床边,直到蓝黎乖乖的睡着,才轻轻起身,然后推开阳台门,走到了阳台上。
夜风吹拂着他的头发,带着一丝凉意,却让他混乱的思绪清醒了一些,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语气低沉而坚定:“帮我查一下,贺家老宅现在在谁手里,不管花多少钱,都要把它买回来,越快越好。”
贺家老宅是蓝黎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她心里最柔软的角落。他知道,她一直很怀念那里,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搬了出来。他想把老宅买回来,送给她,让她有一个可以安心停靠的港湾。
挂了电话,他习惯性地摸出香烟,刚要点火,却瞥见卧室里的蓝黎。她不喜欢烟味,哪怕只是一丝,也可能让她难受。他毫不犹豫地将烟和打火机扔进垃圾桶,动作干脆利落。
他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目光落在卧室里的蓝黎身上,眼底满是担忧。
在他看来,蓝黎不仅仅是发烧,她貌似有心病,是因为老宅么?
回到卧室,他重新坐回椅子上,像忠诚的骑士,守着他的公主。
——
港城国际机场的深夜,被一阵不合时宜的引擎轰鸣划破。一架线条流畅的私人飞机如同暗夜中的隼鸟,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降落在跑道上,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彰显着来者急切而不耐烦的心境。
舱门打开,凛冽的夜风率先涌出,随即,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舱门口。陆承枭身着一件黑色风衣,衣摆在疾步带起的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为他周身笼罩的沉郁与焦躁具象化。他脸色苍白,唇线紧抿,下颌绷成一条冷硬的直线,眼底是翻涌的墨色,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从心脏深处蔓延开的痛楚——那里,才承受过严厉的家法,此刻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后背撕裂般的疼痛,但这生理上的剧痛,远不及想到蓝黎病中模样时的心痛万分之一。
停机坪上,阵仗惊人,不止是提前接到消息的时序和贺晏,更有三十多名统一身着黑色西服的保镖,如雕塑般静立在夜色中,眼神锐利,气息肃杀,这些人并非普通的保镖,而是陆承枭麾下不轻易动用的精锐,个个都是从枪林弹雨中走过的雇佣兵。今夜将他们调集于此,其意图,不言而喻。
就像沈聿说的,万一段溟肆不让他见蓝黎呢?不让,那他就硬闯,抢!
沈聿和阿武跟着下了飞机,沈聿脚步有些虚浮,脸色发青,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他算是耐受能力强的了,但陆承枭在飞行途中不断命令提速,飞机硬是开成了火箭,连经验丰富的空姐都忍不住吐了,更遑论他。此刻他只能在心里再次咒骂陆承枭这个疯子。
跑道旁,十几台顶级豪车无声地排列,车灯如同野兽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陆承枭径直朝他们走去,时序和贺晏是被半夜从被窝里薅起来的,两人脸上还带着睡意,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愕然。他们知道陆承枭要回来,却没想到是以这种玩命的速度和阵势。
“阿枭,”时序快步迎上前,
陆承枭没说话,保镖拉开车门,他坐了进去,车内空间宽敞,却依旧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他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目光死死盯着前方,仿佛能穿透夜色,直接看到听松居里的蓝黎。
沈聿和阿武则上了后面贺晏的车,贺晏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忍不住吐槽:“我哥这是疯了吧?小嫂子不就是发个烧吗,烧退了就好了,至于这么大的阵仗么?连雇佣兵都调来了?”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不是要去跟段暝肆打架抢人吧?”
沈聿揉着发疼的太阳穴,语气里满是疲惫和抱怨:“老子下辈子绝对不跟陆承枭做兄弟,连普通朋友都不做!认识他以后,我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就没拥有过属于自己的时间!”他太了解陆承枭了,调动这么多人,显然是做好了硬闯的准备——若是段暝肆不让见,他真的会不顾一切冲进去,把蓝黎抢回来。
时序说着剜了一眼贺晏,责备道:“说到底,都是你惹的祸。”
贺晏懵逼:“怎么就是我惹的祸了?”
阿武冷冷道:“不是你是谁?你若不说太太发高烧,大少爷会急着来么?”
贺晏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我哥都打电话问了,我就直说了,再说,小嫂子当时看起来是挺吓人的。”
啧啧!都是多嘴惹的祸。
贺晏突然有些后悔了,说道:“我哥这阵仗,不是真的要去把小嫂子抢走吧?段溟肆的别墅可不是那么容易闯的,他还非得硬抢?”
沈聿淡淡道:“可不是,那大情种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