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坪的切磋虽已结束,但其带来的涟漪却远未平息。陆明以巧破力,借场地之势硬接柳慕白全力一击而不败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迅速传遍了阵法院,甚至引起了其他院系一些弟子的注意。
新晋核心弟子陆明,不再仅仅是“吴长老破格收录”的幸运儿,而是以其扎实到恐怖的根基、精妙绝伦的能量掌控以及临阵应变的老练,真正赢得了许多人的正视与忌惮。
柳慕白自那日后便鲜少在人前露面,据说在其家族长辈处闭关,显然是憋着一口气想要找回场子。但这一切,并未影响到陆明分毫。
切磋结束后的第三天,陆明便被吴涯长老再次唤至千机洞。
洞府内依旧杂乱,吴涯正对着一面布满裂纹的古老罗盘皱眉苦思,手指在罗盘上方虚点,带起道道残影,似乎在推演着什么。察觉到陆明进来,他头也不抬,直接问道:
“璇玑坪上,你最后引导冲击力入地,借青玉坪内蕴藏的土灵阵势化解攻击,那一手,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算计?”
陆明对此并不意外,以吴长老的修为,宗门内这等程度的切磋,定然逃不过他的感知。
“回老师,是临时起意。”陆明如实答道,“弟子当时感知到七星锁元阵全力一击难以硬抗,又察觉到脚下青玉坪与弟子所布厚土阵气息相连,内部蕴有强大的土属性阵势,故而冒险一试,将冲击导向地面。”
“临时起意……”吴涯终于抬起头,放下那面破旧罗盘,目光锐利地看向陆明,“能在那电光火石间,精准捕捉到阵法与场地阵势的共鸣点,并成功引导筑基中期修士的全力一击……你这神识感知和对能量流转的理解,看来在幻波池这一个月,没有白费。”
他语气平淡,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审视与探究。陆明在切磋中展现出的,不仅仅是技巧,更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对能量本质的洞察力,这绝非普通筑基初期弟子所能拥有。
“侥幸而已,若非柳师兄最后攻势集中于一点,弟子也难以找到引导的契机。”陆明谦逊道,并未因之前的成功而自满。
“侥幸?”吴涯嗤笑一声,“阵法之道,哪有那么多侥幸?实力、心性、时机,缺一不可。你能抓住那稍纵即逝的契机,便是你的本事。”
他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你可知,我阵法院核心传承,除了各类阵法图谱、星纹秘录之外,最重要的是什么?”
陆明沉吟片刻,结合自身体会,谨慎答道:“可是……对天地能量运行规律的认知与运用之法?”
“算你还有点悟性。”吴涯微微颔首,“阵法是‘用’,而对能量规律的认知是‘体’。体用结合,方能发挥阵法真正威力,乃至推陈出新。你之前在废井旁捕捉能量脉络,在幻波池中观察能量相克,乃至此次借势化力,都是在‘体’上下了功夫,这才是阵道根基。”
他站起身,走到那面刻满了流动星纹的玉璧前,随手在几个看似无关的星纹节点上一点。霎时间,那一片区域的星纹流转速度骤然加快,彼此勾连,竟瞬间形成了一个小型的、不断演化的防御阵势虚影,散发出稳固如山的气息。
“看明白了?”吴涯散去星力,阵势虚影消失。
陆明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老师是在演示……基础星纹的不同组合,如何引动不同的能量效应,形成特定阵势?”
“没错。”吴涯背负双手,“万变不离其宗。再复杂的阵法,也是由基础星纹构成。而基础星纹的每一种变化、每一种组合,都对应着能量的一种运行规律。真正高明的阵法师,不必拘泥于固定的阵法图谱,信手拈来,皆可为阵。因为他们洞悉了其背后的‘道理’。”
他看向陆明,语气严肃起来:“你小子的传承特殊,起步便直指本源,这是你的优势。但你之前过于追求‘简’与‘效’,如同只学会了最精妙的数学公式,却忽略了公式推导过程中蕴含的无数数学思想与变化可能。经过这段时间的打磨,尤其是幻波池的历练,你总算开始补上这块短板,尝试去理解能量运行的‘过程’与‘矛盾’。”
“弟子谨记老师教诲。”陆明心悦诚服。吴涯的指点,总能一针见血,让他豁然开朗。
“光记着没用。”吴涯摆摆手,“既然你在‘体’的认知上已初步入门,那接下来的修行,便不能只停留在纸面和简单的练习上了。”
他目光扫过洞府内堆积如山的材料和各种半成品阵盘,最终定格在陆明身上:“老夫给你一个新任务。三个月内,独立设计并炼制出一座至少具备两种以上变化的一阶复合阵盘。要求:必须包含你自行推演出的、至少三种以上的基础星纹变种应用,并且要体现出你对能量‘疏导’、‘转化’或‘平衡’的独特理解。材料自己去万卷楼查,去宗门坊市买,贡献点不够自己赚。老夫只看结果。”
独立设计!自行推演星纹变种!炼制具备变化的复合阵盘!
这个任务的难度,远超之前的修复阵法!这几乎是要陆明在短短三个月内,完成从学习理解到创新应用的全过程,是对他阵法综合能力的一次全面考核!
陆明深吸一口气,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压力,但更多的却是被激发起的斗志与挑战欲。这就像前世被委任负责一个全新的、充满未知的技术攻关项目,困难重重,却也机遇无限。
“弟子,领命!”他没有丝毫犹豫,沉声应下。
“去吧。”吴涯重新坐回那堆兽皮卷轴中,挥了挥手,“没事别来烦老夫。炼制过程中遇到问题,自己想办法解决。解决不了,就证明你还没资格接触更深的东西。”
“是。”陆明行礼,退出了千机洞。
站在洞外,望着璇玑峰上空璀璨的星幕,陆明眼神坚定。
三个月的期限,独立设计炼制复合阵盘……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但他心中并无畏惧,反而充满了期待。
这将是他真正将所学融会贯通,走出属于自己的阵道之路的关键一步。
他没有返回洞府,而是径直朝着万卷楼的方向走去。
时间紧迫,他需要立刻开始查阅资料,确定设计方向,构思阵法框架。前路漫漫,但他已踏出了坚实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