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清音将最后一丝蕴含着“秩序”与“渡厄”真意的灵力,通过令牌注入那道空间裂痕时,整个冰洞内的狂暴能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缓缓抚平。
镜面上那道狰狞的裂痕,如同愈合的伤口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弥合,最终只留下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银色细线,若不仔细查看,根本无法察觉。镜面中那倒悬诡城的狂躁虚影也随之渐渐平息,虽然依旧充满了痛苦与挣扎,但不再试图冲击镜面,只是在那片扭曲的空间中无声哀嚎。逸散的黑灰色雾气如同退潮般缩回镜面之内,那股令人窒息的邪恶与混乱气息大幅减弱。
冰洞的震颤停止了,只剩下头顶偶尔落下的冰屑提醒着方才的惊险。
林清音脱力般地向后软倒,被一直密切关注着她的谢九安及时扶住。她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体内的灵力几乎消耗一空,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但她的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完成重要使命后的释然与坚定。
墨渊收敛了周身澎湃的煞气,冰洞内的温度似乎都回升了些许。他肩头的伤口依旧狰狞,黑气缠绕,但他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便不再理会,目光落在林清音和那面恢复平静的巨大镜面上,眼神复杂难明。方才林清音关键时刻出手相助,以及她最终修复裂痕时展现出的、与这“万象倒影之牢”同源的力量,都让他心中的某些认知产生了动摇。
扎西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望着那面镜子,脸上依旧残留着惊魂未定的神色,但更多的是一种对未知力量的敬畏。他看向林清音和墨渊的眼神,已经彻底不同。
“结……结束了吗?”扎西声音干涩地问。
“暂时……是了。”林清音在谢九安的搀扶下勉强站直,声音虚弱却清晰,“裂痕修复了,这座‘监狱’暂时稳定了。”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令牌。此刻的令牌不再灼热,也不再传来强烈的牵引感,而是散发出一种温润平和的光泽,正面那只眼睛图案仿佛真的在闭目养神,带着一种亘古的宁静。她感觉到,自己与这令牌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了,仿佛它真正认可了她这位“守夜人”。
“黑袍人跑了。”墨渊冷冷开口,目光扫过之前暗影箭矢射出的方向,“他故意引发动荡,试探我们的反应,也试探这‘牢笼’的强度。他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释放里面的东西那么简单。”
林清音点了点头,回想起黑袍人最后那充满恶意的话语——“钥匙……锁孔……”。她隐隐感觉到,自己,或者说自己手中的令牌,以及渡厄当铺的传承,可能就是黑袍人及其背后势力一直在寻找的“钥匙”,而“锁孔”……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面巨大的镜面,投向其深处那片倒悬的诡城。“万象倒影之牢”只是其中一个“锁孔”吗?昆仑的“归墟之眼”又会是什么?
“我们必须尽快前往‘归墟之眼’。”林清音看向众人,语气不容置疑,“黑袍人在这里失利,定然会加快在昆仑的行动。那里,恐怕有更大的阴谋。”
墨渊沉默片刻,点了点头。缚灵宗的谜团,与这“守望之眼”、“万象倒影之牢”的关联,都让他无法置身事外。
谢九安沉声道:“我立刻联系上面,汇报这里的情况,并请求加大对昆仑区域的监控和支援。”
扎西挣扎着站起来,脸上虽然还有惧色,但却多了一份决心:“我带你们去!我知道一条更近但更危险的路,能节省至少一天时间!”
决定已下,众人不再耽搁。墨渊简单处理了一下肩头的伤口,强行压下伤势。林清音也服下苏曼准备的珍贵丹药,勉强恢复了一丝行动力。
他们最后看了一眼那面如同巨大眼眸般沉默注视着他们的镜面,然后毅然转身,沿着来路,踏着黎明的微光,离开了这片隐藏在雪山深处的冰封秘窟。
返回营地的路程相对顺利。天亮后,风雪渐歇,视线好了很多。与留守的苏曼汇合后,众人立刻启程,在扎西的带领下,转向一条更加隐秘陡峭的山路,朝着昆仑山脉更深、更神秘的腹地进发。
路上,林清音大部分时间都在调息恢复,同时默默感受着怀中令牌的变化。她尝试着将一丝灵识探入令牌,这一次,不再是破碎的意念,而是一段清晰了许多的信息流涌入脑海:
“守夜人,守望虚实之界,维系秩序之衡。监万象倒影,镇归墟之眼,阻外道侵蚀……”
“凭证所至,秩序相随。然力有未逮,需慎用之……”
“归墟异动,倒影不稳,大劫将启……守夜传承,不可断绝……”
信息依旧不完整,但却明确指出了“守夜人”的职责——监视“万象倒影之牢”和“归墟之眼”,维系某种平衡,阻止外部侵蚀(很可能指黑袍人背后的“暗影议会”)。同时也警示她力量不足,需谨慎使用令牌,并提到了“大劫将启”的危机感。
爷爷……您将如此沉重的职责交给我,自己又去了哪里?您是否也正在某个地方,独自面对这场即将到来的“大劫”?
林清音握紧了令牌,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古老力量与责任,眼神愈发坚定。无论前路如何,她都必须走下去。
在她身旁,墨渊闭目调息,但林清音能感觉到,他偶尔会将一丝极淡的探究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经历了冰洞中的生死相依,两人之间那层纯粹的敌意与隔阂,似乎被打破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缝隙。尽管仇恨与疑虑仍在,但某种基于实力认可和短暂托付的微妙联系,已然悄然建立。
苏曼和谢九安则忙着处理各种事务,确保后续行程的顺利。他们都明白,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车队在苍茫的雪山之间艰难前行,如同几只渺小的蚂蚁,爬行在巨龙的脊背之上。远方,昆仑的主脉在云雾中若隐若现,那片被称之为“归墟之眼”的区域,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无声地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镜中诡城的探险暂告段落,但由此揭示出的古老秘密与沉重职责,却如同昆仑的雪,沉沉地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渡厄当铺的秘密已初现端倪,而通往最终真相与挑战的道路,正蜿蜒在白雪覆盖的群山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