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昌隆秋季大拍的夜晚,京城华灯初上,这座历史与现代交织的城市展现出它流光溢彩的一面。拍卖行门前名流云集,豪车如织,衣香鬓影间,是无数看不见的暗流在涌动。
林清音与苏曼抵达时,吸引了众多目光。林清音依旧是一身素雅旗袍,外罩一件苏曼为她准备的月白色羊绒披肩,青丝松松挽起,只簪着一支不起眼的木簪。她神色平静,眼神清冷,与周遭的奢华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又因那份超然的气度,让人无法忽视。苏曼则是一袭酒红色丝绒长裙,勾勒出曼妙曲线,栗色卷发慵懒披散,举止得体,笑容明媚,俨然是游刃有余的社交场女王。
她们的出现,立刻在特定的小圈子里引起了窃窃私语。毕竟,“林大师”的名头这几日正热。
“看,那就是江南来的林大师?”
“比想象中年轻,气质真特别。”
“她旁边就是苏曼,最近那几件‘蕴灵古物’就是经她的手流出来的,听说效果非凡……”
也有不和谐的声音低语:“哼,装神弄鬼,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蛊惑了沈家。”
对于这些议论,林清音充耳不闻,她的灵识如同无形的触角,早已悄然覆盖了整个拍卖会场。果然,一进入这里,她就清晰地感知到了几股与名录上描述一致的、污秽而混乱的气息,源头指向二楼几个特定的包厢。其中一股气息尤为阴寒狡诈,带着一丝熟悉感——与那晚在沈家祖宅外围感应到的、窥探她的目光同源。
“司徒家和那位‘朋友’,果然来了。”林清音低声对苏曼道。
苏曼紧了紧挽着她的手臂,低笑:“好戏才刚刚开场。我们的位置在楼下大厅,正好,看得清楚。”
她们的位置不算顶尖,但视野开阔。刚落座不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走了过来——墨渊。
他今日未着深色衣袍,换了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长发依旧半束,苍白的脸在璀璨灯光下更显俊美阴郁。他无视周围投来的或好奇或忌惮的目光,径直走到林清音身旁空位坐下。
“墨少主?”苏曼有些意外。
墨渊目光扫过林清音,语气平淡:“此地鱼龙混杂,煞气暗藏。我对此处出现的几件‘异物’颇有兴趣,顺道看看。”他言下之意,并非为她们而来,但选择坐在此处,本身就是一种姿态。
林清音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并未多言。有墨渊在侧,确实能分担不少潜在的压力,至少那些蠢蠢欲动的普通玄门中人,会收敛许多。
拍卖会很快开始。前期的拍品多是些古董字画、珠宝翡翠,竞价激烈,但并无异常。林清音和墨渊都闭目养神,对这些世俗珍宝兴趣缺缺。
直到中场过后,拍卖师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度,带着几分神秘:“接下来,将是本次拍卖会的特别环节——‘奇物珍玩’专场!请出第一件,清代鎏金嵌宝‘聚财蟾蜍’!”
一件金光闪闪、镶嵌着各色宝石的蟾蜍摆件被推了上来。拍卖师鼓吹其如何能汇聚财气,改变运势。台下不少富豪显露出浓厚兴趣。
然而在林清音和墨渊的感知中,那蟾蜍周身缠绕着浓烈的贪欲与血腥煞气,这绝非聚财,而是以邪术掠夺他人气运反哺自身,长期接触,必遭反噬,家破人亡。
“邪物。”墨渊冷冷吐出两个字。
林清音眼神更冷。这就是司徒家和他们背后之人准备的东西?
竞价开始,价格迅速攀升。最终被一位脑满肠肥的富豪以高价拍得,他满脸红光,仿佛已经看到了财源滚滚。
紧接着,又拍出了两件类似的“奇物”,一件是能“增进夫妻感情”的龙凤玉佩(实为催情迷心之邪物),另一件是能“助益学业”的文昌笔(实为透支心神精力换取短暂记忆的阴损之物)。均被不明真相的富豪拍走。
林清音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她在忍耐。这些诡物虽只是“残念”到“怨念”级,但流入世俗,危害极大。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它们害人。
“稍安勿躁。”墨渊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低声道,“重头戏还在后面。此时发作,打草惊蛇。”
林清音深吸一口气,压下出手的冲动。她知道墨渊说得对。
终于,拍卖师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下面,是本次专场的压轴之一,也是备受瞩目的一件奇物——唐代‘飞天琵琶’!此琵琶音色绝美,更玄妙的是,据说其音能沟通天地,滋养神魂,延年益寿!”
一架造型古朴优美,琴身却隐隐泛着诡异粉红色泽的琵琶被请了上来。琵琶周身萦绕着一股强大的、充满魅惑与迷失意味的精神力量,已然达到了“凶煞级”的边缘!
“此物起拍价,三千万!”拍卖师高声宣布。
台下哗然,不仅因为价格,更因为那琵琶散发出的、让人心神摇曳的奇异魅力。不少人心神恍惚,眼中露出痴迷之色。
“好强的魅惑之力……”苏曼修为较低,此刻已感觉有些头晕目眩,幸好林清音及时渡过去一丝清凉灵力,她才稳住心神。
林清音目光锐利地看向那琵琶,她的“净化之瞳”已然开启,看到了琵琶上缠绕的无数痴男怨女的虚影,听到了靡靡之音中的哀哭与控诉。这琵琶并非滋养神魂,而是吞噬听者的精神与生命力!
竞价异常激烈,价格很快突破了一亿。主要竞争者集中在二楼的一个包厢(司徒家)和另外几位不明身份的买家。
就在价格僵持在一亿五千万,拍卖师即将落槌之际——
“且慢。”
一个清冷平静的女声响起,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拍卖场,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安定力量,瞬间冲淡了那琵琶带来的魅惑氛围。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出声的林清音身上。
只见她缓缓站起身,目光直视拍卖台,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此琵琶,并非滋养神魂之圣物,而是吞噬精气、惑乱心智的凶煞之器。谁若拍下,非但不能延年益寿,反会精神萎靡,寿元锐减,甚至累及家人。”
全场瞬间死寂。
拍卖师脸色一变,强笑道:“这位女士,请您慎言!我们宝昌隆的拍品都经过权威专家鉴定……”
“专家?”林清音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他们能看见这琵琶上缠绕的怨灵哀魂吗?能听见其中的迷失之音吗?”
她转向台下那些方才竞价的买家,尤其是那位出价最高的、眼神已经有些迷离的中年富商:“若不信,诸位可自问,方才竞价时,是否心神激荡,难以自持?是否觉得此物非得到不可?这便是其蛊惑之力。”
她的话如同冷水泼入油锅,现场顿时一片哗然!不少人回想起刚才的状态,确实有些不对劲,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二楼司徒家的包厢里,传来一声冷哼,帘幕微动,一股阴冷的气息隐隐锁定林清音。
墨渊也随之站起,虽未言语,但那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弥漫开来,与二楼那股阴冷气息隐隐对抗。
拍卖会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林清音此举,无疑是在砸宝昌隆和司徒家的场子。但她神色坦然,目光清澈而坚定。
她不能任由这凶煞之物流出,祸害无辜。
这场风云际会的拍卖,终于被彻底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