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的恶毒符文如同被惊动的毒虫,闪烁了几下便迅速隐没,但那瞬间爆发出的凶戾气息与引动的深层煞气反噬,却让回廊下的空气都为之凝滞。林清音在云鹤的护持下稳住身形,目光锐利如刀,扫过符文消失的地面,又望向墨渊厉喝传来的方向,以及那道邪异气息隐没的阴影。
脚步声急促而来,墨渊的身影瞬息即至。他脸色铁青,狭长的凤眼中燃烧着怒火,周身阴寒之气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将周围的石板都凝结出一层薄霜。他先是惊疑不定地看了一眼地面上残留的微弱能量痕迹,随即猛地盯住林清音。
“是你!”他几乎是咬着牙说道,“我早已警告过你!你非但不听,还敢触动此地的‘锢灵血咒’!你可知这是何等凶险之物?!”
锢灵血咒!林清音心中凛然,这名字一听便知是极其恶毒、禁锢灵魂、强化怨念的邪法!
“墨先生,”林清音语气冰冷,毫不退缩地迎上他的目光,“这‘锢灵血咒’,可是你墨家所布?”
“放屁!”墨渊怒斥,脸上闪过一丝被污蔑的屈辱,“我墨家行事,纵有非常手段,也从不屑用此等损阴德、养恶煞的邪咒!此咒阴毒无比,并非中原正统,倒像是……”他话语一顿,眼神闪烁,似乎想到了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但林清音已经明白了。这咒法,绝非墨家手笔。结合之前老仆所言黑袍人曾现身,以及苏曼打听到的司徒家与南洋邪术可能存在的关联,布下此咒的,极有可能是那个手绘“幽冥之眼”的黑袍人,或者……与司徒家脱不了干系!
“看来,墨先生对此咒并非一无所知。”林清音步步紧逼,“既然非你墨家所布,那便是有人暗中做手脚,意图加剧此地煞气,甚至将其炼化为某种邪器或能量源。墨家世代守护此地平衡,难道对此等行径视而不见,反而一味阻拦试图根除祸患之人?”
墨渊被问得一滞,脸色变幻不定。他显然知道些什么,但似乎有难言之隐。他死死盯着林清音,又看了一眼她肩头灵光内蕴的云鹤,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冰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绝对排斥:
“此事复杂,远超你的想象。这‘锢灵血咒’与地脉煞气勾连已深,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方才触动此咒,已打草惊蛇。布咒之人定然已经知晓。”他目光扫过那道邪异气息消失的方向,眼神阴鸷,“接下来,此地恐生更多变数。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不再与林清音争辩,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黑影,朝着祖宅更深处,那祠堂方向疾驰而去,显然是去查看他设下的禁制是否受到影响,并加强戒备。
墨渊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绝对的驱逐,变成了带着警告的……默许?或者说,他意识到了第三方势力的暗中插手,使得局面超出了他的完全掌控,林清音这个“变数”,或许在某些方面,能成为搅动局面的棋子,甚至……暂时的助力?
林清音无暇细究墨渊复杂的心思。她蹲下身,仔细感知着那“锢灵血咒”残留的气息。那气息阴冷、污秽,带着一种异域的邪狞,与黑袍人炼制的邪器能量本质同源,但更加古老和隐晦。这咒法布下的时间,恐怕不短了,一直在潜移默化地滋养、扭曲着此地的煞气。
“曼姐。”林清音回到客院,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告知了苏曼。
苏曼听得心惊肉跳:“我的天!这么复杂?又是黑袍人,又是司徒家,墨渊那家伙还态度不明!清音,这地方太危险了,要不我们……”
“现在不能退。”林清音摇头,眼神坚定,“‘锢灵血咒’的存在,说明沈家祖宅不仅是历史遗留问题,更是某个阴谋的重要一环。我们必须阻止它。而且,布咒之人已经被惊动,我们若此时退缩,反而可能被暗中针对,更加被动。”
她沉吟片刻,道:“材料搜寻不能停,尤其是那‘盛世通宝’,若能找到,以其纯阳正气,或可一定程度上克制这阴毒的血咒。另外,曼姐,你想办法,重点打听司徒家的消息,尤其是他们近几十年的动向,以及与南洋那边的具体往来。还有,留意京城近期是否还有其他类似的、煞气异常之地出现。”
苏曼见林清音决心已定,也只能压下担忧,重重点头:“好!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
接下来的两日,沈家祖宅表面看似恢复了平静,但暗地里的气氛却更加凝重。墨渊不再露面,但林清音能感觉到,祖宅内部的阴寒镇压之力明显增强了,尤其是在几个关键节点。而那种被暗中窥视的感觉,也偶尔会再次出现,飘忽不定,难以捕捉。
苏曼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关系,消息断断续续传来。
“司徒家那边口风很紧,打听不到核心的东西。但有几个老消息源隐晦提到,大约三十年前,司徒家内部似乎发生过一次权力更迭,之后行事风格就变得更加……难以捉摸。而且,他们家族旗下的一些产业,确实与东南亚几个不太光彩的势力有资金往来。”
“至于其他煞气异常之地……”苏曼翻看着笔记,“近几年京城大规模开发,这类传闻其实不少,但像沈家祖宅这么严重、历史这么悠久的,似乎没有第二处。不过,有几个新近出现的、规模小得多的凶宅或事故频发地,倒是有零星的、手法类似的诡异传闻,只是影响范围太小,没引起太大关注。”
零星的类似传闻?林清音若有所思。这像是某种……试验?或者更大阴谋网络下的细小分支?
就在她整合信息时,苏曼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挂断后,她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神情。
“清音,刚收到消息,后天晚上,京城‘琳琅阁’有一场不对外的‘暗拍’,据说不止有月魄石,压轴之物……好像就是一串极为特殊的古钱币,据传是某个盛世王朝鼎盛时期铸造,流经皇室,受过帝王佩戴供奉!”
盛世通宝!竟然真的出现了!而且是在这个敏感的时机!
是巧合?还是……诱饵?
林清音与苏曼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与决断。
“这‘琳琅阁’暗拍,我们需要两张请柬。”林清音沉声道。
无论是不是陷阱,这“盛世通宝”她们都必须去看一看。这不仅关乎解决沈家祖宅的困局,更可能是一条引出幕后黑手的重要线索。
京城的暗流,随着这场即将到来的暗拍,变得更加汹涌莫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