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容坊刚开门,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踏碎了清晨的静谧。苏月正低头清点新到的玫瑰精油,鼻尖忽然撞进一片带着茉莉香的绫罗绸缎里,抬头便见吏部侍郎家的三姑娘柳云溪,正揪着自己的襦裙急得眼眶发红。
“苏老板!救命!”柳云溪声音发颤,伸手就去扯自己的袖口,“你瞧这胳膊,昨儿个在别家试了那什么‘脱毛膏’,好好的皮肤烧得红一片,汗毛没去掉几根,倒添了满胳膊小疙瘩,再过三日我就要赴赏花宴,这可怎么见人!”
苏月定睛一看,姑娘白皙的胳膊上果然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还零星缀着几个小红疹,忍不住抽了口气:“这哪是脱毛膏,怕不是把石灰水兑了香粉糊弄你呢?”
旁边正在敷面膜的张夫人闻言,揭下面膜露出半张涂着珍珠粉的脸,凑过来啧啧两声:“云溪姑娘也是急糊涂了,脱毛这种事,哪能随便信那些野路子?咱们悦容坊的蜜蜡,那可是苏老板独门秘方,我家丫鬟用了都说,脱得干净不说,连皮肤都嫩了好些。”
柳云溪眼睛一亮,抓着苏月的手就不肯放:“真的?那苏老板快给我试试!只要能把这汗毛弄干净,多少钱我都给!”
苏月忍着笑,示意她在软榻上坐好:“钱好说,就是这蜜蜡脱毛,初体验可能有点……刺激,你可得忍住,别叫得太响,免得吓着我家新来的小徒弟。”
说着便让丫鬟取来加热好的蜜蜡,琥珀色的膏体冒着淡淡的蜂蜡香,还混着些玫瑰精油的甜润。苏月用竹片挑起一点,在自己手背上试了试温度,才小心翼翼地往柳云溪胳膊上抹开,动作又快又匀,像在铺一层薄玉膏。
柳云溪起初还挺镇定,睁着好奇的眼睛盯着胳膊,可等苏月拿着细棉布压实,猛地一撕时,她“嗷”一嗓子差点掀了悦容坊的屋顶,整个人从软榻上弹起来半截,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苏、苏老板!你这是要剥我一层皮吗?”柳云溪捂着胳膊,疼得嘴角抽搐,眼眶红红的却强忍着没掉泪,那模样又可怜又好笑。
苏月憋着笑递上一杯温水:“这不是为了脱得干净嘛,你摸摸看,是不是光滑多了?”
柳云溪半信半疑地伸手一摸,胳膊上原本毛茸茸的小绒毛果然不见了,皮肤滑溜溜的,连刚才的红疹子都淡了些,顿时忘了疼,眼睛弯成了月牙:“真的!居然这么干净!”
话音刚落,门外又闯进来一个身影,却是礼部尚书家的公子沈文轩,穿着一身月白锦袍,脸涨得通红,进门就往屏风后钻:“苏老板,借一步说话!”
苏月挑眉,这沈公子往日里都是来买些胭脂水粉送姑娘,今日这般模样,倒是稀奇。跟着他转到屏风后,就见沈文轩挠着头,支支吾吾道:“那个……苏老板,我听说你这儿有能去胡子的法子?”
“去胡子?”苏月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忍不住笑出了声,“沈公子这胡子也不重,怎么想起要去了?”
沈文轩脸更红了,梗着脖子道:“还不是我那表妹,说我留着小胡子显老气,赏花宴上不肯跟我同坐!苏老板你就行行好,帮我想想办法,不然我这脸可没地方搁了。”
苏月忍着笑,想起之前做的蜜蜡条,正好适合小面积脱毛,便点了点头:“有是有,就是跟方才柳姑娘那法子一样,有点疼,你一个大男人,可别跟姑娘似的哭鼻子。”
沈文轩拍着胸脯保证:“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疼算什么!你尽管动手!”
可真等苏月把温热的蜜蜡条敷在他下巴上,沈文轩的脸就开始微微抽搐,眼睛紧闭着,双手紧紧攥着衣袍,指节都泛了白。苏月故意放慢动作,等蜜蜡粘牢了,突然一扯——
“哎哟喂!”沈文轩疼得跳起来,捂着下巴原地转了三圈,眼泪差点飙出来,却还硬撑着道,“没、没事,一点都不疼,苏老板你继续!”
苏月笑得直不起腰,旁边屏风外传来柳云溪的笑声:“沈公子,方才是谁说男子汉大丈夫来着?这惨叫声,怕是隔着三条街都能听见!”
沈文轩脸涨得像熟透的柿子,却梗着脖子不肯认怂:“我那是故意喊给你听的,让你知道,这脱毛确实需要点勇气!”
等处理完下巴,沈文轩对着铜镜一照,下巴光滑干净,果然清爽了不少,顿时喜笑颜开:“苏老板真是神了!这手艺绝了!”
正说着,就见小徒弟青黛端着一盘刚做好的绿豆糕进来,见沈文轩捂着下巴直咧嘴,忍不住小声问:“公子,你这是牙疼吗?”
沈文轩闻言,差点把刚咽下去的绿豆糕喷出来,苏月和柳云溪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柳云溪打趣道:“可不是牙疼嘛,疼得都快把下巴给卸了!”
沈文轩也不恼,拿起一块绿豆糕塞进嘴里:“值!只要能让表妹刮目相看,这点疼算什么。对了苏老板,你这蜜蜡还有没有?我多买几盒回去,以后自己照着做。”
苏月连忙摆手:“那可不行,这蜜蜡加热的温度得刚好,手法也有讲究,你自己瞎折腾,小心把下巴烫成红烧肘子。”
说着便递给他一小瓶修护精油:“每日涂两次,既能滋养皮肤,还能让新长出来的绒毛更细软,等过些日子再来复诊便是。”
沈文轩千恩万谢地走了,柳云溪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道:“苏老板,你这悦容坊可真有意思,连大男人都来脱毛,怕是整个京城独一份了。”
苏月一边收拾工具,一边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管男女,都想以最好的模样示人。咱们悦容坊,不就是帮大家圆这个心愿嘛。”
话音刚落,门外又传来一阵喧闹,却是几个穿着体面的夫人小姐,簇拥着一位戴着帷帽的女子走了进来。为首的王夫人笑道:“苏老板,听说你这儿出了新的脱毛法子,我们几个特意来凑个热闹,也想尝尝这‘蜜蜡’的滋味!”
苏月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人群,又想起方才沈文轩的惨叫声,忍不住扶额失笑。看来这悦容坊的蜜蜡,怕是要在京城掀起一场“脱毛风暴”了,就是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闹出什么啼笑皆非的趣事来。
柳云溪见又来了这么多人,连忙起身让座,笑着对苏月道:“苏老板,看来你今日是别想闲着了,我就在这儿等着,看看还有谁跟沈公子一样,疼得嗷嗷叫却还嘴硬呢!”
苏月无奈摇头,拿起温热的蜜蜡罐,对着门口扬声道:“各位夫人小姐,咱们悦容坊的蜜蜡脱毛,干净利落不刺激,就是有点费嗓子——怕疼的,可得提前备好帕子捂嘴哦!”
话音刚落,悦容坊里就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笑声,夹杂着丫鬟们憋笑的轻咳,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落在一排排精致的胭脂水粉上,映得整个屋子都暖融融的,满是热闹又温馨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