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容坊刚开门,铜铃还没晃够三圈,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踏得发颤。苏月正对着新调的桃花胭脂琢磨色号,抬头就见阿桃连滚带爬冲进来,发髻歪了半边,脸上还沾着块米糕碎屑。
“老板娘!出、出大事了!”阿桃扶着门框喘气,话都说不利索,“街、街对面新开了家‘玉容阁’,挂着幡子说……说咱们悦容坊的胭脂是‘徒有其表,败絮其中’!”
苏月手里的玉簪“咔嗒”一声磕在妆台上,挑眉道:“哦?这话是谁说的?胆子倒是不小。”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一阵轻佻的咳嗽声。一个穿着锦缎袄子的年轻男子摇着折扇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穿青衣的小仆,眼神里满是挑衅。男子嘴角撇着笑,扫了眼货架上的胭脂水粉,语气酸溜溜的:“在下柳风,玉容阁东家。听闻悦容坊近来风头无两,今日一看,不过尔尔。”
阿桃气得脸通红,撸起袖子就要理论:“你胡说!咱们家胭脂都是老板娘亲手调的,多少夫人小姐抢着要,怎么就败絮其中了?”
柳风嗤笑一声,从袖中摸出一盒胭脂,往桌上一放:“就说这桃花胭脂,颜色艳则艳矣,却伤肤得很。你看我家的‘凝露胭脂’,加入珍珠粉调和,既能上色又能养肤,哪像你们,只顾着好看,不顾客人脸面。”
苏月拿起那盒“凝露胭脂”,打开闻了闻,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她指尖沾了点胭脂,在指尖揉开,又拈起自家的桃花胭脂对比,慢悠悠道:“柳东家这胭脂,珍珠粉是陈年的吧?颗粒粗糙,上脸怕是会卡粉。再者,这香气过于浓烈,用的应该是廉价香精,久闻怕是会头晕。”
柳风脸色一僵,强装镇定:“你胡说八道!我这珍珠粉可是上等货!”
“上等货?”苏月招招手,让阿桃端来一碗清水,将两种胭脂分别倒入水中。自家的桃花胭脂迅速化开,水色清澈,没有一丝杂质;而那盒“凝露胭脂”却沉在水底,许久都散不开,还浮起一层油花。
“柳东家,”苏月似笑非笑,“真正的好胭脂,入水即化,不粘碗、不浮油。你这胭脂,怕是加了不少铅粉和油脂吧?长期用下去,客人脸上怕是要长斑的。”
周围看热闹的客人顿时议论起来,刚才还想凑去玉容阁看看的几位姑娘,立刻打消了念头。柳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折扇摇得飞快,却半天说不出反驳的话。
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苏姐姐说得对!我用悦容坊的胭脂半年了,皮肤反倒比以前好了呢!”
众人回头,只见沈妙妙提着裙摆走进来,身后跟着丫鬟,手里还捧着一个锦盒。她走到苏月身边,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对精致的玉梳:“苏姐姐,这是我特意让工匠做的,谢你上次给我调的祛痘膏,效果可好了!”
沈妙妙的到来,无疑给苏月添了助力。她皮肤白皙透亮,气色极好,一看就是保养得当的样子,比任何广告都有说服力。柳风见状,知道今天讨不到好,狠狠瞪了苏月一眼,甩袖就要走。
“柳东家慢走。”苏月声音轻快,“下次要比胭脂,记得先把自家的货弄明白。悦容坊随时奉陪,只是别再用这种旁门左道的手段,丢了生意人的脸面。”
柳风脚步一顿,险些绊倒,狼狈地带着仆人离开了。看热闹的客人哄堂大笑,纷纷围到货架前,你一言我一语地要买点胭脂水粉。阿桃得意地扬起下巴,像只斗胜的小公鸡:“老板娘,你太厉害了!几句话就把那家伙怼得说不出话来!”
苏月笑着摇摇头,拿起那盒“凝露胭脂”闻了闻:“这种伎俩,也就骗骗不懂行的人。咱们做美容生意,靠的是真本事,不是嘴皮子。”
正说着,门外又传来一阵喧闹,只见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小伙子扛着一个大木箱走进来,为首的是个虎头虎脑的少年,脸上带着憨厚的笑:“苏老板,你要的玫瑰花瓣和薰衣草到了!这次的货可新鲜了,凌晨刚摘的!”
这少年名叫石头,是城郊花农的儿子,经常给悦容坊送花材。他力气大,人也老实,就是有点缺心眼,经常闹笑话。
阿桃凑过去,戳了戳木箱里的玫瑰花瓣:“石头,这次的花瓣没被虫子咬吧?上次你送的玫瑰,一半都有洞,害得我挑了一下午。”
石头脸一红,挠挠头:“这次绝对没有!我特意盯着花农摘的,一片坏的都没有。对了,苏老板,我有个事想跟你说。”
他神神秘秘地拉着苏月走到一边,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一些晒干的野花:“我娘说这花能美容,让我拿来给你看看,能不能做成胭脂或者香膏。”
苏月拿起一朵野花闻了闻,眼睛一亮:“这是金银花,清热解毒,用来做花露倒是不错,夏天用着清爽。石头,你娘倒是个懂行的。”
石头一听,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真的?那太好了!我娘还说,要是能用得上,她以后天天给你摘!”
阿桃在一旁打趣:“石头,你这是想当悦容坊的专属花农啊?”
石头脸更红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就是想帮苏老板做点事。悦容坊的胭脂那么好,要是能用我家的花,我也高兴。”
苏月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行,那以后这些花就麻烦你了。对了,你要是没事,不如留下来学学怎么处理花材?以后说不定还能帮我调胭脂呢。”
石头眼睛瞪得溜圆,连忙点头:“真的可以吗?那太好了!我一定好好学!”
接下来的日子,石头就成了悦容坊的编外学徒。他力气大,搬东西、洗花材样样勤快,就是脑子有时候转不过弯。苏月教他怎么筛选玫瑰花瓣,他倒是学得认真,就是经常把不同品种的玫瑰混在一起,害得阿桃跟着返工。
这天,苏月让阿桃教石头做简单的香包。阿桃耐心地教他怎么剪布料、装香料,可石头笨手笨脚的,剪布料剪得歪歪扭扭,装香料的时候还撒了一地。
阿桃气得直跺脚:“石头!你是不是故意的?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
石头低着头,一脸委屈:“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手不听使唤。”
苏月走过来,看到满地的香料和歪歪扭扭的布料,忍不住笑了:“好了阿桃,别凶他了。石头第一次做,难免出错。来,我教你。”
她拿起剪刀,手把手地教石头怎么剪直线,又教他怎么把香料均匀地装进香包里。石头学得格外认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月的手,连大气都不敢喘。
好不容易做好一个香包,石头举起来,像献宝一样递给苏月:“苏老板,你看!我做好了!”
那香包歪歪扭扭,针脚也疏密不一,实在算不上好看,但苏月还是笑着点点头:“不错,第一次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继续加油。”
石头受到鼓励,劲头更足了,又拿起布料开始琢磨。阿桃在一旁看着,无奈地摇摇头,却也没再凶他,反而时不时地指点两句。
傍晚时分,悦容坊快打烊了,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一个穿着铠甲的男子翻身下马,走进店里,脸上带着疲惫,却难掩英气。正是近来驻守京城的将领萧策。
萧策看到苏月,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苏老板,近来可好?”
苏月挑眉:“萧将军大忙人,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地方?”
“刚从军营回来,路过这里,就进来看看。”萧策目光扫过货架,“上次你给我的提神香膏很管用,这次想再买一些,顺便给将士们也带点。”
阿桃连忙上前:“萧将军,提神香膏我们刚做了一批,我这就给你拿!”
石头看到萧策穿着铠甲,眼神里满是崇拜,忍不住凑过去:“将军,你是不是很会打仗?能不能教我两招?”
萧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想学打仗?”
“嗯!”石头用力点头,“我想变得厉害,这样就能保护苏老板和悦容坊了!”
苏月闻言,忍不住笑出声:“傻石头,悦容坊有我呢,不用你保护。”
萧策看着石头憨厚的样子,也觉得有趣:“好啊,以后有空,我教你两招基本功。”
石头高兴得跳起来,差点把桌上的胭脂盒碰掉。阿桃眼疾手快地扶住,瞪了他一眼:“你慢点!别把老板娘的宝贝胭脂弄坏了!”
萧策看着店里热热闹闹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付了钱,拿着香膏,临走时说:“苏老板,下次有新的好东西,记得告诉我。”
“一定。”苏月点点头。
送走萧策,悦容坊也到了打烊的时间。阿桃收拾着货架,石头则在一旁帮忙,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苏月看着两人忙碌的身影,又看了看对面紧闭门户的玉容阁,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管有多少竞争对手,只要悦容坊保持初心,用真本事说话,就一定能站稳脚跟。
而这热闹又充满烟火气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