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在肩头落稳,苏牧阳的脚步也跟着踏实了几分。他手里那本无字册子还揣在怀里,边走边用指尖隔着衣料摩挲封面,仿佛能蹭出点武功秘籍的灵光来。
杨过走在前头,青衫随步轻摆,像是压根忘了自己是个带徒弟的师父,更像一个独行江湖的老游侠。直到山路转了个缓坡,他才停下,回头瞥了一眼:“呼吸。”
苏牧阳一愣:“啊?”
“我说你呢。”杨过抬手点了点他鼻尖,“从镇上出来到现在,你喘气跟拉风箱似的。九阴真经练的是内息,不是让你练喘气的。”
这话扎心了。苏牧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心想:我这不是紧张嘛,刚见识完江湖骗局、少年犯案、劫粮风波,脑子还在高速旋转,哪顾得上呼吸节奏?
可话又说回来——见多,识广;知险,方勇。
他深吸一口气,这次不是为了反驳,而是真的沉下心,照着杨过前几日教的法子,把气息往下压,一点一点往丹田里送。
“呼……”
长吐如丝,胸口不胀了,膻中穴却像被什么堵住,真气卡在那里,不上不下。
“别硬冲。”杨过盘膝坐下,语气平淡得像在聊天气,“你以为打通经脉是撞门?那是开门,得找钥匙。”
“钥匙?”
“意守丹田,心随气走。你脑子里想着‘我要通’,身体可不听账。”
苏牧阳闭眼,双掌覆膝,重新调息。这一次,他不再急着让真气跑完全程,而是像哄小孩似的,一点点引导它往前挪。
三十六息过去,指尖微热,一股暖流终于穿过了膻中,顺着任脉滑向关元。周身毛孔像是被温水洗过一遍,轻轻张开,舒坦得差点哼出声。
成了!
他睁开眼,正要咧嘴,却被杨过一记眼神钉了回去:“得意啥?这才第一关,连门槛都没跨进去。”
“但……至少呼吸顺了。”苏牧阳小声辩解。
“呼吸都调不利索,还谈什么御剑、对敌?”杨过站起身,拍了拍袖子,“走,前面有片林子,试试剑。”
林间空地不大,落叶铺得厚实,踩上去悄无声息。苏牧阳抽出背上的铁剑,这是杨过给他的练习剑,不算重,也不算轻,正好够折腾人。
“来,云横秦岭。”杨过负手而立。
苏牧阳点头,起势,挥剑。
可刚到中途,内力猛地一涌,剑势刹不住,整个人往前踉跄两步,差点扑个狗啃泥。
“收不住?”杨过挑眉。
“太猛了……”苏牧阳喘着气,“感觉气在体内乱窜,像开水壶炸了盖。”
“因为你把它当洪水,不是溪流。”杨过走近一步,“真气不是越强越好,控制才是本事。再试,慢一点,一寸一寸拆。”
苏牧阳咬牙,从头再来。
这次他放慢动作,每一寸剑势都配合呼吸节拍,呼时出剑,吸时回守。想象体内真气如春水融冰,缓缓流淌,不争不抢。
一遍,两遍,三遍……
第十遍时,剑锋划过空气,竟没带起半点杂音。落地收势,稳如磐石。
“有点样子了。”杨过终于点头,“再来一套,加点变化。”
苏牧阳精神一振,当即起手“风卷残云”,剑影翻飞,紧接着接“白虹贯日”,直刺而出。
这一套打得行云流水,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这真是我?不是梦回武侠片场吧?
“不错。”杨过淡淡道,“敢用了。”
但下一秒,他身形一闪,已欺近身前,一掌轻推苏牧阳腕部,剑势登时偏斜。
“反应慢了半拍。”他说,“打赢套路不叫本事,打赢突袭才算。”
苏牧阳握紧剑柄,心跳加速。刚才那一瞬间,他确实懵了。面对真正的高手,本能还是想躲。
“再来。”他低声道。
“你怕我。”杨过笑了,“正常。但我教你,不是让你当缩头乌龟。”
“我不怕。”苏牧阳摇头,“我只是……还没适应。”
“那就逼自己适应。”杨过退后三步,摆出起手式,“攻我。”
苏牧阳愣住:“我攻您?”
“不然等谁?”杨过眼皮都不抬,“你是想一辈子被人追着打,还是想让人看见你就绕道走?”
这话戳中了。
想起博物馆那天被蓝光卷走,醒来就被追杀;想起溪边握着青铜匕首发抖;想起酒肆里听见“采花贼”时的心虚无力……
他不想再那样了。
深吸一口气,默念那八个字:“见多,识广;知险,方勇。”
然后,他动了。
“风卷残云!”
剑光乍起,卷向杨过左肩。
对方不动,他立刻变招,“白虹贯日”直取中路。
杨过终于侧身一闪,衣角被剑锋扫过,发出细微裂帛声。
围观的鸟雀扑棱棱飞走一片。
苏牧阳没停,顺势一旋,反手撩剑,逼得杨过后撤半步。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逼退师父!
虽然只是一瞬,但他感觉得到——体内真气流转顺畅,招式衔接自然,没有滞涩,没有失控。
两人交手十余回合,苏牧阳渐渐找到节奏。虽最终被一记巧劲震开手腕、长剑脱手,但他落地时并未慌乱,反而站定调息,气息平稳,脸上竟浮起一丝笑意。
杨过看着他,沉默片刻,忽然道:“不错,进步很大。”
就这一句,苏牧阳觉得比打赢十个反派还爽。
他弯腰捡起剑,重新握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中光芒大盛。
这不是终点,是起点。
“继续练。”杨过转身欲走。
苏牧阳快步跟上,脚步比之前沉稳太多。他不再盯着前方的背影发怵,而是挺直腰杆,与之并行一段,才开口:“师父,刚才那一招,如果我在‘白虹贯日’之后立刻转‘孤雁回翔’,会不会更有威胁?”
杨过脚步微顿,没回头,嘴角却扬起:“你想多了。”
苏牧阳一噎。
“不是不行。”杨过继续走,“是你现在内力撑不起三连变式。再练三个月,再说这个字。”
“哦。”
苏牧阳低头看剑,心想:三个月就三个月,反正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连呼吸都不会的新手了。
师徒二人沿官道前行,晨雾散尽,阳光洒肩。远处山峦起伏,隐约可见城池轮廓。
苏牧阳一边走,一边默默运转内息,感受真气在经脉中如溪流般顺畅穿行。他知道,九阴真经这才刚入门,真正的挑战还在后头。
可他也知道,自己已经不一样了。
不再是被动逃命的穿越者,也不是只会喊“师父救我”的菜鸟。
他是苏牧阳,一个正在变强的剑修。
“对了。”杨过忽然开口。
“嗯?”
“下次遇到装瘸的老头,别光看裤管。”
“注意他的鞋底。”
苏牧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演戏的人,鞋底不会磨损不对称!
“记住了。”他笑着应道。
杨过没再说话,只是步伐略快了些。
苏牧阳紧随其后,握剑的手越来越稳。
风吹过林梢,卷起几片落叶。
其中一片打着旋儿,轻轻落在苏牧阳肩头。
他没察觉,只顾着调整呼吸,将下一口气缓缓吸入丹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