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作战室的大门敞开着，彻夜未熄的灯光终于暗淡下去，只剩下窗外明亮的日光涌入，照亮了空气中尚未完全沉降的尘埃。
团队成员们大多已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离去，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大战告捷的兴奋。只有零星几人还在收拾着散落的文件和数据线。
顾承宇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从角落里那张他坐了许久、仿佛还残留着硝烟味的椅子上站起身。
他下意识地寻找那个身影。
然后，他在门口看到了林薇。
她也正看过来。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愣。
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眼底无法掩饰的疲惫，看到了眼下淡淡的青黑，看到了因高度紧张后骤然松弛而略显苍白的脸色。
顾承宇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衬衫领口微敞，失去了平日一丝不苟的严谨，多了几分难得的……人间烟火气。
林薇的发髻也不如往日那般纹丝不乱，几缕碎发垂落在耳畔，为她冷艳的轮廓平添了一丝柔软的脆弱感。
没有言语，没有试探，没有商场上的针锋相对。
就在这布满显示屏、战略图和咖啡杯残骸的“战场”废墟上，他们看着彼此这副前所未有的、甚至有些狼狈的模样，几乎是同时，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
然后，一个真实而毫无防备的笑容，在林薇脸上缓缓绽开。
不是平日里那种公式化的、带着距离感的微笑，也不是冰冷嘲讽的冷笑，而是一个卸下了所有盔甲，带着疲惫、释然，甚至还有一点点……无可奈何的，真正的笑。
如同冰雪初融，蔷薇盛放。
顾承宇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股陌生的、温热的暖流瞬间涌遍四肢百骸。他几乎是本能地，也回以一个同样毫无掩饰的、带着沙哑笑意的笑容。
这一刻，他们不是林氏总裁与顾氏掌门，不是猎人与猎物，不是博弈的对手。
只是两个刚刚并肩打赢了一场硬仗，在废墟上偶然相遇，为彼此的狼狈和幸存而感到一丝荒谬又无比真实的……战友。
笑容很短暂，如同流星划过夜空。
林薇率先收敛了笑意，但眼底那抹冰雪消融后的暖意，却并未立刻散去。她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转身，步履从容地离开了门口。
顾承宇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昨夜她为他盖上外套时，那若有似无的触感。
空气中，仿佛还萦绕着那一瞬间，她笑容里带来的、短暂却无比清晰的温度。
他第一次觉得，原来“胜利”这个词，可以如此……动人心魄。
不仅仅是因为击败了敌人，扩张了版图。
更是因为，在通往胜利的终点，他看到了她卸下防备的真实，并且，与她分享了那片刻的、无声的默契。
这感觉，比他以往任何一次商业上的成功，都更让他感到……满足。
他低头，看着自己因长时间握拳而有些僵硬的手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与她并肩作战时，那份无形的力量。
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在他心底悄然滋生。
他想要的，不仅仅是与她并肩。
他想要，永远留住她眼底那抹，因他而融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