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什么？”
顾承宇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声音低沉而缓慢，像是在咀嚼着每一个字的重量。他向前踏出一步，这次，距离近得林薇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翻涌的、不再加以掩饰的汹涌情绪，那里面有挣扎，有不确定，但更多的，是一种破茧而出的、炽热的真诚。
“我曾经以为，我想要的是征服。”他开口，目光一瞬不瞬地锁着她，仿佛要将自己的心意，通过这眼神直接烙印在她的心底，“征服你这朵染霜的蔷薇，让你收起所有的刺，重新变回那个会依赖我、对我笑的女孩。”
林薇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放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微蜷缩。
“我设下陷阱，步步紧逼，看着你在我的攻势下冷静周旋，看着你一次次打破我的预期。”他继续说着，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我以为那会带来快感，可实际上，每一次看到你冰冷的眼神，听到你带着嘲讽喊我‘顾总’，这里——”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都会觉得闷，觉得……不舒服。”
“后来，我告诉自己，我只是欣赏一个难得的对手。欣赏你的才华，你的魄力，你在商场上与我旗鼓相当的敏锐。”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我享受与你博弈的过程，甚至……享受那种被你反击、被你牵动情绪的感觉。那很新鲜，很刺激。”
林薇静静地听着，夜风吹动她的发丝，拂过她白皙的脸颊，她却恍若未觉。只有那微微抿起的唇线，泄露了她内心并非毫无波澜。
“可是，林薇，”顾承宇的声音陡然变得更加低沉，带着一种近乎脆弱的情感，“不是这样的。”
“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对手，不是因为你有多难征服，也不是因为你能给我带来多少商业上的利益或刺激。”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聚着最后的勇气，然后，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我想要的，从始至终，只有林薇你。”
“不是记忆里那个需要我保护的林薇，也不是商场上那个与我针锋相对的林薇。”
“就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你。这个剪短了长发，独自撑起一个摇摇欲坠的王国，会在董事会上冷静抛出证据、挥下裁员利刃的你；这个在酒吧里三言两语就让周奕阳下不来台，在竞标会上即使失败也虽败犹荣的你；这个在联合作战室里连续工作几十个小时，却还会悄悄给我盖上外套的你；这个在庆功宴上，坦然走向我，对我说‘谢谢’的你；这个……此刻站在天台上，会因为疲惫而微微蹙眉，会直截了当地问我‘到底想要什么’的你。”
他的话语，像一股温热的暖流，在这微凉的夜色中，缓慢而坚定地流淌开来，试图融化她周身的冰层。
“我想要的是完整的你，是强大的你，是脆弱的你，是带着刺却也偶尔会流露出温柔的你。”顾承宇的目光灼热，带着前所未有的坦诚与卑微，“我承认，我过去用了错误的方式，我被自己的傲慢和占有欲蒙蔽了双眼。但现在，我看清楚了。”
他再次向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林薇，我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有看清自己的心，后悔用那些愚蠢的方式试图‘征服’你，后悔……错过了那么多可以站在你身边的机会。”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高高在上的顾承宇，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流露过的情绪。
“我不是想要你回到过去，也不是想要你臣服于我。我是想……是想以平等的姿态，重新站在你身边。不是作为猎人，也不是作为对手，而是作为……一个渴望能与你并肩同行的人。”
天台上一片寂静，只有他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中激起层层叠叠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