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奕阳的跑车停在林薇公寓楼下时,已是深夜。
一路无话,气氛有些沉闷。周奕阳几次想开口,都被林薇周身散发的“生人勿近”的气场给逼退了。
“谢谢你今晚……带我散心。”林薇解开安全带,语气客气而疏离,“路上小心。”
见她就要下车,周奕阳终于忍不住开口:“林薇!”
林薇动作一顿,回头看他。
周奕阳脸上惯有的嬉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得的认真:“那个……如果顾承宇让你为难了,或者有什么麻烦,你可以告诉我。我……我虽然可能没他那么厉害,但我可以帮你!”
他的眼神真诚而热切,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莽撞和勇气。
林薇看着他,沉默了几秒。她知道周奕阳这番话是发自真心,但这份真心,在她复杂的棋局里,显得太过简单和脆弱。
“我的事,我自己能处理。”她最终只是淡淡地回答,“谢谢你,周奕阳。晚安。”
她推门下车,身影很快消失在公寓大堂的光晕里。
周奕阳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失落地捶了一下方向盘。跑车发出一声短促的鸣笛,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回到冷清却熟悉的公寓,林薇甩掉高跟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她走到吧台边,想倒杯水,却发现自己的私人手机上有好几个乔欣的未接来电。
这么晚了?林薇微微蹙眉,回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传来乔欣急切的声音:“老板!你总算回电话了!你没事吧?刚才周奕阳那小子没给你惹麻烦吧?”
林薇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沉寂的城市夜景:“我能有什么事?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呢!”乔欣的语气带着担忧和一丝责备,“我刚听到消息,说顾承宇那边好像有点不对劲。”
“他那边的人私下在打听你晚上的行程……虽然做得隐蔽,但还是透出风来了。老板,这个节骨眼上,你和周奕阳出去……还被顾承宇察觉了,这不是……”
乔欣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这不是明智之举。
林薇握着手机,指尖微微发凉。顾承宇的动作比她想象的还要快。他那通电话,果然不只是为了公事。
“我知道。”林薇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碰巧遇到了,吃了点东西而已。”
“老板,”乔欣叹了口气,语气严肃起来,“我知道你压力大,需要放松。但周奕阳……他真的不是合适的人选。”
“我知道你或许觉得他简单、直接,能让你暂时放松。但他背后的周家也是个麻烦窝,他本人又是个行事不管不顾的主儿。”
“而且,顾承宇那边……”乔欣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顾承宇是狼,盯着猎物就不会松口。周奕阳是麻烦,只会带来变数和不可控的风险。”
“你现在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实在不宜再节外生枝。”
乔欣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林薇心头因今晚那片刻喧嚣而升起的所有微温。
她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偶尔,也会贪恋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不带任何算计的温暖和轻松。
“乔欣,”林薇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觉得……我现在还能拥有什么?”
电话那头的乔欣沉默了。她听出了老板话语深处那罕为人知的脆弱。
“老板……”乔欣的声音软了下来,“我只是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无论是来自顾承宇的,还是周奕阳可能带来的。”
“我明白。”林薇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和冷静,“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挂断电话,公寓里重新陷入一片死寂。
乔欣的话在她耳边回响。“顾承宇是狼,周奕阳是麻烦。”
她走到酒柜前,倒了一小杯威士忌,却没有喝,只是看着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
窗外,城市的灯火绵延不绝,冰冷而繁华。那里是她的战场,每一步都充满了算计和博弈。
而片刻的逃离,终究只是片刻。梦醒了,她还是要回到这里,做回那个冷静、锋利、无坚不摧的林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