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油灯的火苗缩成一点微弱的昏黄,勉强驱散着角落的黑暗。
余景背靠着冰冷的土壁,眼皮半阖,呼吸绵长,处于一种浅眠的警戒状态。
口袋里的雷克顿缩成蜥蜴大小,鳞甲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赵砚之闭目盘坐,脸色带着点苍白,正竭力恢复着。
李响则蜷在离入口最远的角落,因极度的疲惫和恐惧,陷入了不安的昏睡。
死寂。
村庄的死寂仿佛有重量,沉甸甸地压在地窖的盖板上。
就在这片绝对的安静里,一阵声音突兀地渗了进来。
“嗒…嗒…嗒…”
很轻,却异常清晰。
是脚步声,带着老年人特有的迟滞和拖沓,就在地窖入口正上方那片区域,缓慢地、固执地来回徘徊。
余景骤然睁眼,瞳孔在昏暗中收缩如针尖,身体无声无息地绷紧站起。
几乎同时,赵砚之也猛地从冥想中被惊醒,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
这声音…没听过!
不是之前任何已知的威胁!
李响被这动静吓醒,迷糊中听到那缓慢的脚步声,瞬间浑身僵硬,死死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才没让尖叫溢出喉咙。
他瞪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恐惧,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颤抖着说:
“是…是村里的…王婆婆她…她上个月就没了…”
赵砚之脸色难看,压低声音:
“之前没有这个…是新出现的?还是…”
余景抬手,示意他们彻底噤声。
他全力将感知向上延伸,试图捕捉脚步声来源的实体或能量波动。
然而,感知如同撞上一片虚无的墙壁,只能听到那清晰无比的脚步声,却探查不到任何东西。
无形无质?
还是级别高到完全无法感知?
那
“嗒…嗒…”声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耐心,在地窖入口上方画着圈子,仿佛一个丢失了东西的老妇人,在固执地寻找。
脚步声忽然停顿了。
就停在正上方。
一瞬间,地窖内的空气凝固了。
李响连颤抖都忘了,赵砚之的呼吸屏住。
余景的手按在了空之戒上,魔剑随时可以出现在手中。
赵砚之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不能赌!
他猛地一咬牙,不再顾及自身的消耗。
右手并指如笔,指尖一点微光艰难凝聚,带着孤注一掷的意味,迅速在内侧的门板上疾书!
第一个字:
匿!
字符亮起,如同水纹般融入原先那层薄弱的屏障。
他没有停,速度更快,指尖的微光变得明灭不定,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惨白。
第二行字被他强行刻写上去:
此处无物,乃是地下!
字符成型刹那,光芒骤亮,随即彻底隐没入门板木质纹理之中。
一股奇异的、近乎抹除般的规则波动无声荡开。
地窖的存在感瞬间变得稀薄至极,仿佛真的从这片空间被暂时定义为了与周围泥土无异的、平坦的地下。
几乎在字符彻底融入的同时,赵砚之身体猛地一晃,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额头上冷汗如瀑涌出,脸色白得吓人。
他踉跄着向后倒去,全靠余景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才没直接栽倒在地。
“…暂时…应该…安全了…”
他靠在余景手臂上,声音细若游丝,气若抽丝,连睁眼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
余景扶着他冰凉的身体,能感觉到他肌肉不受控制的细微颤抖。
消耗太大了。
地窖内,三人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
地窖上方,那停顿的脚步声似乎迟疑了片刻,带着一丝困惑。
随后,“嗒…嗒…”声再次响起,缓慢地,一步步,逐渐远去,最终融入了外面更深沉的夜色,消失不见。
直到确认那声音彻底消失,李响才像断了线的木偶般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浸湿了后背的破烂衣服。
余景缓缓将几乎虚脱的赵砚之扶着靠墙坐下。
赵砚之双眼紧闭,眉头因剧烈的头痛和精力透支而紧紧锁在一起,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只剩下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余景看着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又瞥了一眼惊魂未定、短时间内指望不上的李响,再感受了一下口袋里雷克顿传递来的焦躁情绪。
这存在……
真是恐怖。
赵砚之消耗太大。
必须休息一下!
而现在,一旦那个脚步声再次过来。
只能选择战斗了!
他靠回土壁,眼神在昏暗中明灭不定。
不能一直躲下去。
必须尽快找到突破口!
明天,必须去后山看一看,到底怎么回事!
否则,等这些鬼物互相吞噬、一步步成长下去!
后果压根不堪设想!
难道自己妹妹居住的大齐市周围!
也要出现一个翠峰市?
被动防御,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