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整个人顺着墙壁滑坐下来，感觉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汗水早就把衣服浸得能拧出水，黏在墙上那层湿乎乎的东西上，别提多难受了。
每喘一口气，喉咙里都带着铁锈味，肺里火烧火燎的疼。
刚才强撑着引导毒气，差点把他最后那点精神彻底榨干。
商场里的哭喊声、叫骂声、砸东西的声音，像潮水一样往他耳朵里灌。
远处地铁站那边的骚动也没停过，像把钝刀子在他神经上来回磨。
不能晕……现在晕了就全完了……
他发狠咬了下舌尖，剧痛让他暂时清醒过来。
光拖延那点时间不够，得看清全局，找到要害。
他背靠墙壁，费力地盘起腿，两手比划着梁老曾经提过的安神手印——
也不知道这野路子管不管用。
闭上眼睛，他不再死磕着用字符文去硬刚那些毒气，而是把残存的心神全都沉进体内——沉进最熟悉的字符文，还有总能在关键时刻帮上忙的字符文。
以心为眼，以水为感。
他放弃了用眼睛看，用耳朵听，连精神力扫描都省了——
那招太耗神，范围又小，还容易被星耀的屏蔽技术干扰。
现在他要做的，是把对的理解再往上推一层——
不止是操控看得见的水，也不止是勉强引导无形的气，而是去感知那更本质的流动与波动！
说也奇怪，这个念头一起，他脑子里突然就清晰起来。
城市地下的管网不再是冰冷的水泥管子，而成了一条条奔腾的水脉；四周流动的空气也不再是乱刮的风，而是化作了无边无际的气海！
那些致命的毒气和精神能量，就像墨汁滴进清水，石头砸进湖面。
它们本身，也是一种流动，一种刺耳又危险的波动！
找到它……抓住它…….陈默在心里默念。
意识像投入湖心的石子，荡开的涟漪以他为中心，缓慢而坚定地向四周扩散。
头疼得要裂开！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脑子里搅动！
这种全方位的感知简直是在燃烧生命，字符文早就罢工了，他现在纯靠硬撑。
但他不能停。
渐渐地，一幅奇特的全景图开始在他黑暗的视野中浮现。
不是清晰的图像，更像是一种……直觉。
他直觉到万大商场里，那几个主要通风口像不断渗血的伤口，污秽的波动正从那里源源不断涌出。
他直觉到中央地铁站错综复杂的通风管里，类似的波动像毒蛇般在多个节点同时爆发，沿着预定路线扑向最大的换乘厅和出入口。
他直觉到南站枢纽那边，波动虽然较弱，却更加隐蔽，重点盘踞在地下停车场和公交枢纽。
可这些波动的源头在哪？
他拼命将感知向上追溯，想要穿透楼板和地面的阻挡。
难！
星耀的屏蔽技术像层厚厚的油污，死死糊在真正的源头上，让他的感知变得模糊不清。
该死……还是不行吗……
一阵绝望涌上心头。找不到源头，就没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就在他要放弃的瞬间，梁老的话突然在脑中响起：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凡事都有两面，关键要找到平衡点……
平衡点……关键点……
陈默猛地开窍！他不再头铁地去追溯那个被严防死守的释放源，而是调转方向，把全部心神都浸入已经扩散开的毒气波动本身！
既然掐不断源头，那就找出这张毒流大网里最脆弱的关键节点！
比如主通风管上的阀门控制室？
大功率排气扇的电力中枢？
或者不同毒气流混合的关键位置？
这些地方能量最集中，波动最剧烈，也最可能被星耀疏忽——
就算有防护，动静也肯定和别人不一样！
知字符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分析着毒流网络中无数细微的差别。
水字符文发挥到极致，敏锐地捕捉着那些最强、最不稳定的波动点。
成了！
几个闪着危险红光的关键点，像烧红的烙铁，猛地在那模糊的全景图中亮起！
一个在万大商场地下二层的通风主机房！
一个在中央地铁站的核心通风控制室！
还有一个在南站地下停车场的某个大型排风井旁边！
这些节点，简直就是整个毒气网络的心脏！只要破坏或控制它们，就算不能完全阻断毒气，也绝对能大大延缓扩散，甚至改变气流方向，为疏散救援抢下宝贵时间！
同时，他也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人群中那些最密集、恐慌能量快要凝固的地方——那是随时可能发生踩踏的死亡区域！
一幅用精神力、痛苦和意志强行绘制的危机地图，终于在他心中完成！
陈默猛地睁眼，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他颤抖着摸出手机，屏幕上的血污让解锁都费劲。
没时间了，必须把这份拿命换来的地图，送到能行动的人手里！
这次他没打老赵电话，而是找到林雪在报道里留的紧急邮箱——那个需要特殊密码才能进的爆料通道。
用尽最后一丝清醒，他把关键位置用简码编成短讯：万大b2通风主机房、地铁中央控制室第三通风阀、南站停车场b区排风井……
就在他按下发送键的瞬间——
巷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手电光胡乱扫了过来。
快！这边有动静！
是保安？还是星耀的人？
陈默心里一沉，想发动不争躲起来，可剧烈的头痛和虚脱感让他连一丝力气都聚不起来。
他瘫在杂物堆的阴影里，眼睁睁看着刺眼的光柱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