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完全可以不向你透露分毫。我无需告知你我师父的具体身份,也无需向你详述具体的方法。只需一个誓约法阵,便能让你不得不守口如瓶。”
“其实我也犯不着与你这般啰嗦。你不过是个凡人,我只要施展法术,抹去你刚刚的记忆,一切便可重新来过。”
“然后我再按我刚刚所说的操作一遍,你自然就会千恩万谢的按我所说的去做。”
“但我不想如此,你这张脸,让我不想对你有所欺瞒。”
“我也可以坦诚的告诉你,即便你最终选择拒绝,我也不会对你如何。我并非魔道中人,我师父也不是。我最多不过是删去你今日的记忆,然后放你回去罢了。”
“但我真的很想救你。”
己忢说话的语速极慢,慢到足以让程叙清晰地听清每一个字,慢到程叙有充裕的时间去思考,去理解他说的每一句话。
而程叙,却只是闭着双眼,坐在那里一声不吭,仿佛对己忢说的一切,都充耳不闻。
但己忢是谁?己忢是修行情绪类功法的修士。
叙情绪上的哪怕一丝细微转变,在他的眼中,都如同明镜般清晰可见。
己忢似乎也从程叙情绪的转变中获得了鼓舞,他继续说道:“我师父是魔道圣婴,这确是事实。可这绵城离边境不远,你可能也有所耳闻,魔道圣婴一直隐匿于惊峡禁地之中,从未踏出半步。”
“若我师父真是那魔道中人,他又何必躲在其中?”
“师父曾多次对我说,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却可以选择自己内心的坚守和信念。即便身不由己,己不由心,但心之所向,他人无法定义。”
“我知道,此刻我很难说服你。因为我的一切证明,说句不太中听的话,你作为一个凡人,根本看不懂,也根本无法理解。”
“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那就是对牛弹琴。”
“再说句不中听的话,你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你只剩下区区一年左右的寿命,若没有我出手相救,一年后你便会魂飞魄散,彻底消散于这世间。”
“若我的办法能够成功,你还能延寿百年,甚至千年万年。到那时,我若让你去做有损正道之事,荼毒凡间之事。你大可以反抗于我,大可以阳奉阴违,大可以借此机会透露消息,让我‘功败垂成’。总比你现在一个凡人有能力,有办法。”
“你甚至可以选择自断心脉,自绝于这世间。如此一来,你只赚不赔,赚了寿命,也赚了我在你身上所付出的资源。”
“而你此刻这般抵死反抗,又能得到什么?得到我一缕微不足道的,随时可以补充的,杀死你的法力?”
“你现在的眼界太低,低到根本无法分辨我话语的真伪。何不等到修行之后,等到你拥有了足够的能力之后,再通过你自己的双眼、你的亲身经历,去验证我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说到这里,程叙终于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神和情绪中,有戒备,有疑惑,有动摇,有渴望,十分复杂,但唯独没有了恨意。
他相信了己忢的话语,或者更准确地说,他希望己忢的话语是真的。
他刚想开口说话,却被己忢抬手制止。己忢说道:“你不必着急回答我,我还要告诉你,不仅是你,我也打算赋予你儿子修行的能力。”
“今晚你暂且住在这里,好好考虑。考虑好了,明日再回答我。若你依然不愿,我自会放你父子俩离开。”
第二日,当己忢来到正厅时,看到的,是跪在大厅中央的程叙。
己忢眉头瞬间紧皱,以法力将他托起,说道:“修仙者,怎可随意行跪拜之礼?”
程叙急忙说道:“仙师,我愿意相信……”
程叙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己忢挥手打断:“现在的你不要说相不相信,等你真的有能力听懂、听清楚我昨天所说的话语,搞懂、搞清楚我和我师父的为人,看懂、看清楚我们的所作所为,再来说相不相信。”
“既然你愿意带着你儿子一起,随我修仙,以后你与程延便都是修士。念你尚为凡人,此次不与你计较。下次若再随意跪拜,我就收回你的法力,让你再做凡人。”
程叙闻言,连忙点头称是。昨晚那个发疯的汉子,又变回了昨日清晨刚进大厅时那个怯懦的男人。
己忢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想让他真正改变,是无法仅通过言语实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拥有能够与其自信相匹配的力量。
“昨天我也说了,我师父,可以为你种下魔种,额……你不要管名字,这跟魔道没什么关系。”
“魔种可以赋予你修行的资质,想要续命,你就要在寿元耗尽之前,提升到筑基期。这个期间,我与师父会尽力帮你。”
“谢,谢谢仙师。”程叙又想跪拜,但刚有动作,便看到己忢不善的神情,便止住了动作,在那坐立不安,如坐针毡。
己忢继续说道:“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为你种下魔种,以后你虽不是正式弟子,但也算入门,是为门徒。”
“既然入门,就要遵守门规。记住,凡我门修士:
须持正道,不可欺凌弱小,不论身份贵贱。
须守平和,不可妄动杀伐,不论修士凡间。
须秉清正,不可修魔炼邪,不论何术何器。
须护同门,不可见危不救,不论亲疏远近。
须报上裁,不可同门私斗,不论争执何由。
须保密要,不可外泄分毫,不论何情何境。
须敬师长,不可忤逆违抗,不论事由何起。
须担功过,不可嫁祸他人,不论因果何牵。
违反门规者,收回修为,打回凡人。”
己忢说这些话的时候,面容严肃,声音清冷,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程叙听得若有所思,而施闲在禁地内则是听得目瞪口呆,“己忢这小子啥时候想的这什么门规?我这个做师父的怎么不知道?准备许久了吧?今天还真的是让他装了个大的。”
但程叙的下一句话,却让己忢刚刚营造出的高深莫测的修士风范明显一滞,然后通过魔种,疯狂地向师父求援。
“程叙必遵门规,但敢问仙师,我们这宗门,名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