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关于【界心之石】的线索,在叶尘脑海中如惊雷炸响。
——清尘仙宫之下?镇压着上古魔头?
他不再犹豫。神念化作最锋利的锥矢,瞬间穿透密室地面,沿着清尘仙宫如山脉般延展的地脉,一路向着大地最深处疾探而去。
穿过千丈岩层。越过翻涌如怒海的地火熔岩。在那连光都无法抵达的绝对黑暗中,他的神念终于触及了一层无形而坚韧的壁垒。
——天垣界地心。
叶尘神念凝聚,缓缓穿透。
下一瞬,饶是以他两世心性,也被眼前景象震撼得心神俱颤。
那不是石头。不是任何他所认知的物体。
那是一颗——堪比山岳、正在缓缓跳动的——巨大心脏!
咚——
咚……咚——
每一次跳动,皆如天地的呼吸。
磅礴精纯的世界本源之力,随着每一次心跳,从心脏中泵出,化作无尽灵气与生机,滋养着整个天垣界。
——这,便是天垣界的界心。
它,竟然是活的!
然而更令他头皮发麻的,是那颗心脏表面——缠绕着亿万道由界法凝聚的金色锁链。那些锁链粗如龙蛇,死死勒入血肉。它们的目的,不是守护,而是……镇压!
透过锁链的缝隙,他“看”见了——在那心脏的最核心处,有一团漆黑如墨的魔念在缓缓蠕动。
暴虐。怨毒。不甘。无尽的负面情绪在其中翻涌。
那气息,让他神魂微颤。那绝不是合道境所能承载的层次——甚至,已然触摸到了【飞升境】的门槛!
“界心,本无固定形态。”
庄生的声音在他识海中缓缓响起。
“它可以是一块石,一棵树,甚至一滴水。它之所以化为心脏,是因为五百年前,它吞噬并镇压了入侵此界的大魔头。”
“想要取走它,只有一个办法。”
“说服它。”
庄生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向它证明,你有比‘镇压魔头’更重要的使命;并且,有能力承担那之后的后果。”
叶尘缓缓闭上眼。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这不是寻宝,而是“道”的审判。是命运在问他:你是否配,去承载这个世界的心?
他深吸一口气,将全部神念铺展开来,笼罩那颗跳动的心脏。
——他展露自己的一切。
从灵虚界的挣扎,到黑风域的恩仇;从天垣界的步步为营,到神寂废墟的向死而生。
他将自己对清璇那刻骨的爱意与守护之心,毫无保留地呈现。他将“修复轮回镜”“远征归墟”“根除天诛”的宏大意志,倾注于心。
神念如潮,缓缓包裹那颗心脏。
……
时间失去了意义。
那颗心脏的跳动,渐渐加快。它在犹豫。在挣扎。在权衡。
就在两者陷入漫长无声的“共鸣”之时——
——另一处。
遥远到无法度量的、更高维度的破碎星空之中。
一座由森森白骨与暗金神金铸造的神殿,悬浮在枯寂星河之上。
寂静无声。
直到那名盘膝而坐的老者,忽然睁开眼。
那双仿佛已沉睡万古的浑浊眼眸,在此刻缓缓亮起。
他的目光,透过亿万层破碎的时空,径直锁定——天垣界。
那张干瘪如骷髅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冷笑。
“轮回的气息……”
“还有一个,被‘天诛’标记的……”
他轻轻吐出一口灰败死气,声音沙哑得仿佛来自九幽之下。
“……美味的‘饵’?”
他指尖一动,星河崩塌。
“有趣。”
叶尘的神念,如水银泻地,与那颗缓缓跳动的巨大心脏彻底交融。
天垣界之心,在犹豫。
一股苍凉悲哀的意念,流入叶尘的识海。
若它离开了地心,那团被镇压五百年的漆黑魔念瞬间失去了所有束缚!
魔念如瘟疫般,顺着地脉向整个天垣界疯狂蔓延!
山川化作焦土,河流成为毒泉。
无数生灵,无论凡人修士,无论花草树木,在接触到魔气的瞬间,便被抽干所有生机,化作双目猩红、只知杀戮的行尸走肉。
整个天垣界,在短短数日之内,化作一片毫无生机的魔域。
这,便是它离开的后果。
它不能走,也不敢走。
叶尘的心,猛然一沉。
但他,没有丝毫退缩。
“我,叶尘。”
他的神念化作一道金色烙印,狠狠刻在那颗巨大心脏的表面!
“以‘守护者’道统之名,在此,立下大道誓言!”
“此行归来,必亲手斩灭此魔魂,还此界……一个真正的,万世太平!”
轰——!!!
大道誓言成立!
冥冥之中,仿佛一道来自归墟深处的目光落下,见证了这份以整个道统为赌注的承诺!
那颗犹豫了许久的天垣界之心,在感受到守护意志后,终于不再挣扎。
它发出一声充满了喜悦与解脱的嗡鸣!
缠绕在它表面的亿万道法则锁链,开始寸寸崩解,化作最精纯的世界本源,融入了叶尘的神念之中!
它,认可了叶尘!
愿意将整个世界的未来,托付给这个身负着同样守护宿命的男人!
……
与此同时。
破碎的星空之中。
那道驾驭着“白骨渡船”的枯槁身影,已经无限地逼近了天垣界!
他路过一片正在艰难重建的破碎世界残骸。
残骸之上,无数幸存的生灵仰着头,用一种夹杂着恐惧与祈求的目光,望着他这位如同神魔般横渡星海的“天外来客”。
百骨道人,甚至没有低头看他们一眼。
他只是,屈指,对着那片世界残骸,轻轻一弹。
一道灰白色的死气如涟漪般扩散。
下一瞬,那片世界残骸,连同上面那亿万双还带着祈求的眼睛,都在瞬间失去了所有色彩。
血肉消融,草木枯萎,山川化为飞灰。
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之间,化作了最纯粹的森森白骨!
随即,那些白骨如受召唤,纷纷飞起,融入了他脚下那艘本就由无尽枯骨组成的“渡船”,让那艘船又扩大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他抬起头,浑浊的目光穿透了最后的时空壁垒,看到了那片在他眼中“生机勃勃”的美味鱼塘。
那条正在与“鱼塘”本身进行着最后交融的……最大的“饵”。
……
地心深处。
叶尘,即将彻底收取那颗已经完全向他敞开心扉的巨大心脏!
只要再有一息!
他就能将整个天垣界之心,融入自己的体内!
然而,就是这一息。
一股让他神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怖威压,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咔嚓——
整个天垣界的法则,都在这股远超它们承受极限的威压之下,发出了哀鸣!
清尘仙宫之内,所有弟子,无论修为高低,都在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得跪倒在地,动弹不得,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竹楼之内,清璇猛然抬起头,那张本就因为担心而毫无血色的俏脸,在这一刻,更是煞白如纸!
“来了!!!”
叶尘的识海之中,庄生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