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银白的月光宛如轻纱，将庭院笼罩。
怀谨和怀谦踏着月色归来，一家人围坐庭院。
院中临时架起了锅灶，怀清精心烹制的炖鱼正热气腾腾，浓郁鲜香瞬间弥漫在夜空中。
“大哥，你们向弘文书院请好假了吗？”怀清夹起一筷子鲜嫩鱼肉，目光看向怀谨。此番前往青州府，自然得提前跟书院报备。
怀谨放下碗筷，神色认真：“我已向院长请示过。这次去青州，同行的有十人，我邀了四人与咱们一道。”
此四人就是之前常来庄子的 马祺玉、丁鹏程、宋亚文、刘耀虎四人，怀清暗地里称他们为四大金刚。
怀清微微点头，思索片刻说道：“这样安排可行。不过学政附近的院子恐怕住不下这么多人，到时你们也可选择住在春熙路。”
“无妨。春熙路离学政衙门远，那边的院子离晋阳兄的住处也近。我们六人，三间正屋，两人一间，挤一挤就能住下。”怀谨摆了摆手，况且家中女眷多，他们几个大男人住家里，总归不太方便。
这个看大哥自己安排，怀清不参与，她将目光转向卫大儒，询问道：“先生，您会和我们一同去青州吗？毕竟这一去，得待上好一段时间。”
卫大儒轻抿茶水，缓缓说道：“我是诤哥儿的先生，自然他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好吧。”怀清微微颔首，又将目光投向牛大，得！这个更加不用问，跟小弟形影不离的，以后改当小弟的人形挂件好了。
怀谨将目光投向怀清，神色间满是关切，问道：“庄子和村里的事务，都安排妥当了？”
怀清加了筷子鱼肉，回应道：“爹还在村里忙活，打算等村里事务告一段落，再过来。庄子那边，我已全权托付给田管家。苞米已经顺利种下。至于辣椒，我去地里查看过，已有小半辣椒果皮发亮，出现褶皱，明显失水变薄。轻轻一捏，就绵软塌陷，籽粒也变得发干，估计最多半个月，就能全部采摘。采摘的注意事项，我列了详细单子给田管家。要是方便，半月后我再回来一趟。”
辣椒对他们而言至关重要，一旦成为军需物资，大半收成都得运往北境。可明月楼和春华楼的供应也不能断，必要时还得动用空间囤货。
怀谨微微颔首，提醒道：“嗯，辣椒采摘后的安排，也得提前谋划。”
“我打算种大白菜。”怀清说出自己的想法。
“种菜也行。”怀谨随口应道，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怀清这番话背后的深意。
于氏坐在一旁，正小心翼翼地给诤哥儿剔除青鱼里的大刺。听闻怀清要在辣椒采摘后种白菜，不禁疑惑地问道：“都种白菜吗？”
毕竟怀清种了一百亩辣椒，要是采摘后都种白菜，这么多白菜，怎么吃得完？
“都种！白菜可是个好东西，耐储存。冬日里蔬菜稀缺，就靠它撑场面了。”怀清语气笃定。
“可即便如此，咱家也消耗不了这么多啊。”于氏眉头轻皱，提出自己的担忧。
“咱家吃不完，不是还有春华楼和明月楼嘛。做成酸菜、辣白菜，保管他们争着抢着要。”怀清眼中闪过一丝自信的光芒。
“酸菜和酸笋的做法一样吗？”于氏好奇地问。
“手法有相似之处，但也存在差异。”
“真要种这么多吗？”于氏依旧有些犹豫。一百亩地可不是小数目，要是没人要，烂在地里，不仅浪费人力钱财，还糟蹋了粮食。
“娘，放心，绝对不会浪费。您就信我！”怀清拍着胸脯保证。
在北方，家家户户囤冬菜，一卡车一卡车地往家里拉白菜。这区区一百亩，怀清还嫌少呢。
“行！听你的！”于氏不再犹豫，爽快地点头答应。
卫大儒和牛大等人，全程只顾吃喝，未参与讨论。听到这番对话，卫大儒颇为惊讶。这么重大的事情，竟三言两语就定下来了？
“听说你还买了几个人？”怀谨目光带着几分关切，再度开口问道。
怀清有条不紊地回应：“没错。我安排黄欢庆前往大枣庄，张金良赶赴邵庄，让他们分别担任大总管。方嬷嬷和罗嬷嬷留在母亲身旁贴身伺候，王嬷嬷则前往青州府春熙路，负责打理那边的宅子。此外，胡同、谢明、林浩三人以及张大爷一家已前往京城，去接管钱家馈赠的百亩庄子、御赐的千亩良田，还有永乐坊的铺子。大爷爷也帮着选派了8位叔伯前往青州。不过，人手依旧短缺，等去青州实地看过庄子后，再做进一步安排。”
怀谨对这个大妹向来放心，见她事事安排得滴水不漏，满意地连连点头。“银子还够吗？”
他想到买人、安排人手都需要大笔银钱，更何况此前怀清去青州购置产业，手头肯定紧张。说着，怀谨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到怀清面前。
怀清接过银票，目光一扫，瞬间愣了神——竟然是一百两！“大哥，这是？”
按常理，大哥的零花钱再怎么节省，也很难积攒到一百两。
“我把你教我的明算方法传授给了其他人，这是他们给的酬谢。”怀谨解释道。
在古代，数学考试称作明算科，考试内容涵盖《九章算术》《张丘建》《夏侯阳》《周髀》《五经算》等经典着作。考试不仅要求考生对这些典籍烂熟于心，还涉及平面几何、体积计算、线性方程组等颇具难度的内容。
此前，怀清曾悉心给怀谨恶补过明算知识，凭借这些，怀谨的明算成绩在书院一直名列前茅。祺玉、丁鹏程等人向他请教时，他倾囊相授，这才有了这一百两酬谢。
怀清在心里琢磨，这算是补习费？便随即坦然收下。
这又不是偷抢所得，况且属于自己的知识成果，为什么不收？
“银子……”怀清刚想开口说自己不缺钱，手里便又被塞了好几张银票，还有零碎的银块和铜子。这些分别来自先生、牛大、春音春知、母亲、二哥，甚至连诤哥儿的铜子也在其中。
怀清见状，赶忙认真说道：“我有钱。”为了让大家信服，她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粗略估算，竟有上万两之多。
“哪里来这么多？”于氏瞪大双眼，满脸震惊。
“赚的啊！娘没瞧见醉红妆有多火爆，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还有金缕衣、花想容，就这三个生意，每个月咱家都能进账这么多。”怀清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两不少了！”于氏猜测道。
怀清轻轻摇头。
“一千两？”
怀清依旧摇头，一字一顿地说：“一万两！”众人听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差不多吧。再说，咱家还有麦乐居、卤肉生意，以及鹏程建筑队。保守估计，每个月进账一万两只多不少。”怀清补充道。
别的不说，金缕衣拥有四个店铺、四个绣坊，堪称下金蛋的“神仙鸡”，怀清给出一万两的预估，已然十分保守了 。
众人见状，不禁咋舌。
这哪里仅仅是一只神仙鸡？
分明就是日进斗金的聚宝盆啊！
卫大儒神色复杂，默默伸出手，将自己的银票拿了回来，这钱还是留着当自己的棺材本吧！
卫大儒带头后，于氏几人也都悄无声息地伸出了蠢蠢欲动的手，动作里满是默契。
牛大的反应就更直接了，看向怀清的眼神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怀疑的意味。
怀清满心委屈，这是怎么回事？她既没有向他们伸手要钱，也没有扮可怜博取同情，凭什么怀疑她呢？
怀清下意识捏了捏手里那几个少得可怜的铜子，本有些失落的内心，突然涌起一丝暖意。
还好，还有她的小弟，那小家伙最贴心、最暖心了，光是想到他，怀清的嘴角就不自觉微微上扬。
可就在这个时候，怀诤也缓缓伸出了手，目标正是那仅剩的几个铜子。
怀清的心瞬间如坠冰窖，刚刚升起的暖意瞬间消散，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小弟怎么也不爱她了？
怀诤浑然没有察觉到怀清情绪上的巨大变化，指尖捏着那几枚铜子，郑重其事地递给牛大，只简短地说了两个字：“攒着！”
至于攒钱到底要做什么，大概也只有他和牛大两人心里清楚了。
如此一来，不光是怀清心里酸溜溜的，连卫大儒也气得吹胡子，心里嘟囔着：这小徒弟，不跟他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