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频道里的“沙沙”电流声里，过得比刀子割还慢。
安全屋里灯亮得晃眼，却照不进颜如玉心里的黑。她僵坐在桌前，双手攥着平板，指节发白，指甲都快嵌进塑料壳里，硌得掌心生疼。屏幕上，代表苏临的绿点冲进黑礁区后，就跟熄了火似的，彻底暗了。频道里除了噪音，再没半点动静。
“苏临……”
她低声喊，声音从嘶哑到干涩，最后只剩嘴唇无声地动，像个坏掉的木偶。
他死了？
那个能把天捅破都能兜住的男人，那个总懒懒散散却次次救她的男人，就这么没了？
不可能！
颜如玉猛地摇头，想把这念头甩出去。他说过让她信他的！他说他有办法的！
可那是黑礁区啊！海里全是暗礁，还有一群要他命的追兵，他能往哪躲？怎么逃？
恐惧和绝望像潮水似的，一波波往她脑子里冲，快把她逼疯了。她像被丢在荒岛的孩子，周围全是吃人的黑暗，唯一的依靠没了。
眼泪早流干了，眼眶涩得发疼。她狠狠掐自己胳膊，用疼逼着自己清醒——不能崩溃！
苏临最后说的话在耳边响起来：坐标、暗号、老鬼……
对！不能在这等死！他要是真出事了，这仇得有人报！彼岸基金会的杂碎，不能让他们逍遥！还有他托付的后背，她得扛住！
一股气从心底涌上来，混着疼和恨。她“噌”地站起来，坐太久眼前发黑，踉跄着扶住桌子才站稳。
走到窗边，撩开窗帘角往外看，天还黑着，离亮还早。外面静得诡异，这安静里藏着的危险，让她后背发毛。
安全屋肯定不安全了，苏临暴露了，这里撑不了多久。她得走，按他说的找老鬼！
下定决心，她反而静了。手速飞快地把平板里的敏感数据拷进U盘，然后清空痕迹。拿起那把格洛克，检查了下弹匣——满的。她笨手笨脚把枪塞后腰，外套盖住，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让她打了个颤，却奇异地安了点心。
扫了眼屋子，苏临的背包还扔在角落。她走过去抱起来，怀里沉甸甸的，像抱着点他的温度，能借点力气。
深吸一口气，她贴在门上听外面动静，没声。轻轻拧开门锁，刚要迈脚——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了，两轻一重，节奏怪得很，在死寂的楼道里炸得人心脏疼。
颜如玉浑身的血都冻住了，像被人兜头浇了桶冰水！她猛地往后弹开，后背“咚”地撞在墙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手忙脚乱拔出手枪，双手攥着，枪口抖得厉害，死死对着门，呼吸粗得像拉风箱。
是谁？警察？基金会的人？还是隐曜的叛徒？
苏临刚失联就找上门，怎么会这么快！
门外没再敲，也没破门，静得吓人。
几秒后，一个沙哑的声音传进来，像被海风刮糙了似的，不高，却听得清清楚楚：“咸鱼……上岸了？”
颜如玉眼睛猛地瞪圆，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这是苏临给的暗号！
可怎么会？苏临刚没信号，老鬼怎么找到这的？不对劲！是陷阱？他们截了通讯？
疑虑像野草似的疯长，她抿着嘴不吭声，枪口还对着门。
门外的人像是早料到，沙哑的声音又响了，透着股让人安心的稳：“丫头，别慌。那小子命硬，死不了。”
“是他让我来的，说‘我家老板胆子小，爱瞎琢磨，得找个靠谱的去看看，别让她自己吓自己死了’。”
这话！这调调！
颜如玉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这分明是苏临那混蛋的口气！带着点嫌弃，又藏着点放不下的关心，别人学不来！
是真的！是他安排的人！
惊喜和庆幸像洪水似的冲垮了她，腿一软差点坐地上，赶紧扶住墙。她抖着手去摸门锁，手太抖，好几次都没对上。
门外的人没催，就等着。
终于，“咔哒”一声，门开了。
楼道的暗光里，站着个不算高的男人，背有点驼。穿件洗得发白的帆布外套，戴顶旧渔夫帽，帽檐压得低，遮了大半张脸，只露出满是胡茬的下巴，还有道从嘴角划到耳根的旧疤，看着挺吓人。
他没拿武器，就那么站着，像块经了半辈子风浪的礁石，稳得很。
见颜如玉拿枪指着他，帽檐下的眼睛动了动，没怕，反而像是笑了：“反应还行，没直接开门。就是手抖得太厉害，得练练。”
颜如玉脸一红，赶紧把枪口往下挪了挪，还是没松劲：“你……你是老鬼？”
“叫鬼叔吧，顺耳。”他摆了摆手，眼神扫过屋里，“那小子呢？又把自己玩进去了？”
一句“玩进去了”，让颜如玉鼻尖又酸了。她哑着嗓子说：“他引追兵，开快艇冲黑礁区了……信号没了。”
鬼叔听了，沉默了会儿，帽檐下的表情看不真切。过了会儿，他啧了一声：“就知道他不省心。放心，阎王爷不收他，顶多灌几口海水，让他长点记性。”
他说得太笃定，像苏临只是出去买包烟，不是闯了死局。这股信心奇异地安了颜如玉的心，慌劲儿散了不少。
“这儿不能待了，跟我走。”鬼叔话不多，“那小子留了话，他回来前，得把你送安全地方去。”
“去哪？”
鬼叔抬了抬下巴，指了个方向，声音有点深：“一个彼岸基金会和隐曜的杂碎，想破头都想不到你会去的地方。”
他侧身让开道：“走吧丫头，天快亮了，没多少时间了。”
颜如玉最后看了眼安全屋，抱紧怀里的背包，深吸一口气，迈出门，走进了黎明前最黑的夜。
身边没了苏临的身影，换成了个神秘的陌生战友。前路还是黑的，危险没走远，可这一次，她的脚步，比任何时候都稳。
苏临，我会活着。
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