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二日,天刚蒙蒙亮,徐占彪便挥师向肃州城东北方向挺进。经过前日的暴雨之战,蜀军将士虽然疲惫,但士气高昂。他们踏着泥泞的道路,旌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徐占彪骑着战马行在队伍最前方,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地平线上隐约可见的叛军据点。
这些据点如同毒瘤般散布在肃州城外,互为犄角,相互支援。最大的朱家堡矗立在一片高地上,土墙高达两丈,四周挖有深壕,堡墙上插满了叛军的旗帜。远远望去,可以看见堡墙上人影绰绰,防守森严。
“传令下去,先拔除外围小寨,再集中兵力攻打朱家堡。”徐占彪对传令兵说道。他深知这些据点的重要性——它们不仅是肃州城的外围防线,更是叛军获取补给的重要通道。
战斗很快打响。蜀军分成数队,同时向多个外围据点发起进攻。火炮轰鸣,硝烟弥漫。在一个名叫张家坳的小寨前,蜀军遇到了顽强抵抗。寨墙上的叛军不断放箭,滚木礌石如雨而下。营官李大有亲率敢死队,顶着盾牌向前冲锋。突然,一支冷箭射中他的肩膀,但他咬牙拔箭,继续冲锋。“弟兄们,随我上!”他的呐喊声激励着士兵们奋勇向前。
与此同时,王正坤率领的另一支队伍正在攻打马家台据点。这里地势险要,叛军凭借地形优势负隅顽抗。王正坤观察片刻,下令道:“派一队人绕到后山,从悬崖爬上去!”数十名精兵冒着生命危险,借助绳索和铁钩攀上陡峭的岩壁,突然出现在守军身后。叛军猝不及防,阵脚大乱。正面进攻的蜀军乘势猛攻,很快拿下了这个据点。
随着一个个外围据点被拔除,蜀军终于兵临朱家堡下。这座堡垒比想象中还要坚固:墙厚丈余,四周挖有两条深壕,堡墙上密布箭孔和炮眼。更棘手的是,堡内守军都是马文禄的精锐,作战经验丰富。
徐占彪亲自勘察地形后,制定了详细的进攻计划。“调所有火炮集中轰击北墙,工兵营连夜挖掘地道,步兵准备云梯和冲车。”他沉着下令,每一个指令都清晰明确。
次日黎明,总攻开始。蜀军的火炮发出震天怒吼,炮弹如雨点般砸向堡墙。尘土飞扬,碎砖四溅。但朱家堡的城墙异常坚固,虽然被炸出数个缺口,主体仍然屹立不倒。
“冲车上前!”徐占彪下令。数十名壮士推着巨大的冲车,冒着箭雨向堡门冲去。堡墙上箭如飞蝗,滚油和沸水倾泻而下,惨叫声不绝于耳。第一波进攻被打退,冲车被烧毁,士兵伤亡惨重。
徐占彪面色凝重,但毫不气馁。“继续炮击!工兵加紧挖掘地道!”他深知,这种攻坚战比拼的就是意志和耐力。
夜幕降临,战斗暂时停歇。堡内堡外都点起篝火,伤员的呻吟声在夜空中格外凄厉。徐占彪巡视营地,看望伤员,鼓舞士气。明日必破此堡!他的话语中充满坚定。
第二天,攻势更加猛烈。蜀军改变了战术,分三波连续进攻,让守军得不到喘息之机。中午时分,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传来:地道已经挖到堡墙下!工兵营在墙基下埋放了大量火药。
“点火!”随着一声令下,大地剧烈震动,一段堡墙应声坍塌!“杀啊!”蜀军如潮水般从缺口涌入堡内。激烈的巷战随即展开。叛军拼死抵抗,每一间房屋、每一条巷道都成为战场。
在最激烈的时刻,徐占彪亲率亲兵队杀入堡中。他的大刀所向披靡,叛军望风而逃。经过两个时辰的浴血奋战,朱家堡终于被攻克。守军除少数投降外,大部分被歼灭。
站在朱家堡的残垣断壁上,可以清楚地望见肃州城墙。此时的肃州城,真正成为了一座孤城。
与此同时,肃州城内的马文禄正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粮仓日渐见底,守军士气低落。他站在城楼上,望着城外蜀军连绵的营寨和飘扬的旗帜,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大人,粮仓仅够维持十日了。”粮官战战兢兢地禀报。马文禄猛地转身,眼中布满血丝:“缩减配给!士兵每日一餐,百姓两日一餐!”他知道,这是在饮鸩止渴,但已别无他法。
更让他焦虑的是军心不稳。连日来,已有数十士兵趁夜缒城投降。昨夜甚至发生了一起小规模兵变,虽然被及时镇压,但裂痕已经出现。
“必须求援!”马文禄下定决心。他连夜写下血书,派出三路死士,分别前往西宁、敦煌和哈密求援。这些死士都是跟随他多年的亲信,武艺高强,熟悉地形。
然而,希望很快破灭。第一路死士在城外十里处就被蜀军巡逻队发现,经过激烈搏杀,全部阵亡。第二路死士虽然成功突破重围,但在戈壁中迷失方向,最终渴死在大漠之中。只有第三路死士历经千辛万苦,到达了西宁。
可是,西宁的情况比肃州好不了多少。白彦虎和于小虎等人正忙于应付左宗棠主力的进剿,自身难保。当信使呈上马文禄的血书时,白彦虎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便扔在一边。
“告诉马文禄,各安天命吧。”白彦虎的声音冰冷无情,“左宗棠大军压境,我等自身难保,哪有余力救援肃州?”
信使跪地痛哭哀求:“大将军,肃州若失,西宁唇亡齿寒啊!”
于小虎在一旁冷笑道:“马文禄当初独占肃州,何曾想过西宁?如今危急了,倒想起我们来了?”
信使还想再争辩,却被侍卫拖了出去。他站在西宁城头,望着东方,泪流满面。他知道,肃州完了,马文禄完了。
带着这个绝望的消息,信使冒险返回肃州。但在距离肃州城还有二十里的地方,他被蜀军哨骑发现。身中数箭的他,拼尽最后力气爬上一处高坡,远远望了一眼肃州城墙,然后气绝身亡。
肃州城内,马文禄对这一切毫不知情。他还在日夜期盼援军的到来,每天都要登上城楼远眺。但是地平线上除了蜀军的营寨,什么也没有。
粮仓终于见底了。士兵们开始宰杀战马,百姓挖掘草根树皮。城内饿殍日增,街道上随处可见倒毙的尸体。更可怕的是,瘟疫开始蔓延。每天都有数十人病饿而死。
马文禄的精神几近崩溃。他时常独自一人在府中饮酒,酒后要么大发雷霆,要么痛哭流涕。亲信们见大势已去,也开始各自寻找出路。
一天深夜,马文禄最信任的副将悄悄缒城而出,向蜀军投降。他带去了肃州城内的详细布防图和粮草情况。徐占彪得知城内惨状后,下令加强围困,同时派人向城中射去劝降书。
劝降书在守军中引起巨大震动。当天夜里,就有上百士兵偷偷出城投降。马文禄得知后勃然大怒,下令将抓获的逃兵全部处决,首级悬挂在城墙上示众。
这种残暴的手段不仅没有震慑住守军,反而激起了更强烈的反抗情绪。几天后的一个夜晚,一队守军突然发动兵变,试图打开城门迎接蜀军。虽然兵变被镇压,但马文禄的统治已经摇摇欲坠。
肃州城上空,秃鹫日夜盘旋,等待着最后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