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魂老人败退,骸骨舟遁入裂谷深处,那四名幽冥护卫也作鸟兽散。凌渊号并未追击,当务之急是尽快穿越冰煞裂谷,避免节外生枝。冰璇长老操控灵舟,沿着星路图指引,加速前行。
接下来的路程,虽依旧要应对不时爆发的冰煞潜流和崩塌的冰崖,但有了之前的经验,加之慕怜雪太阴领域对幽冥之力的天然克制,以及林弈那神鬼莫测的剑意与魂火手段,众人心中踏实了许多。十名金丹弟子更是对林、慕二人敬佩有加,执行命令愈发高效。
数日后,凌渊号终于有惊无险地穿越了广袤的冰煞裂谷区域。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相对平坦、却更加死寂的冰原。然而,冰原之上,并非宁静,而是笼罩着一片无边无际、缓缓旋转的灰白色雾霭。
那雾霭并非冰煞之气,而是一种更加诡异的存在。它无声无息地流淌,所过之处,连光线似乎都被吞噬,神识探入其中,如同石沉大海,瞬间便被那雾霭中蕴含的一种“静”与“灭”的意蕴所瓦解、同化,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虚无与死寂。
“第二处险地,‘寂灭风带’到了。”慕怜雪凝视着前方那令人心悸的灰白雾霭,轻声道。星路图上对此地的标注极为简略,只强调了“万物归寂,神识禁区”八字。
林弈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灰白雾霭中弥漫的意境,与他的寂灭剑意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原始、更加绝对,仿佛是一切死与生的终结之地。他的寂灭剑意在此地非但没有受到压制,反而隐隐有种如鱼得水之感,甚至能主动吸收雾霭中那精纯的寂灭能量,只是过程需极其小心,稍有不慎便可能被那绝对的“静”所同化,彻底沉沦。
“此地诡异,灵舟护罩恐怕难以完全抵御。”冰璇长老面色凝重,“这‘寂灭之风’无声无相,却能侵蚀万物生机,消解灵力神识。需以最强阵法护持,并尽可能快速通过。”
凌渊号表面所有符文尽数亮起,护罩光芒凝聚如实质,船首更是探出一根巨大的、由万年玄冰玉打造的破冰撞角,散发出凛冽寒芒。冰璇长老亲自坐镇中枢,将阵法威力催发到极致。
“我以领域开路,可稍作抵挡。”慕怜雪说道,太阴领域再次展开,月华清辉如同利剑般刺入前方的灰白雾霭。月华所至,那绝对的“寂灭”意蕴似乎被短暂地“净化”或“驱散”出一片相对安全的通道,虽然范围不大,且持续消耗着她的力量,但足以让凌渊号循迹而行。
“我也来助你一臂之力。”林弈走到慕怜雪身旁,并未施展剑意,而是将自身对寂灭意境的领悟融入神识,如同最敏锐的触角,延伸进入风带深处,提前感知能量流动与危险区域,为慕怜雪指引方向,并分担部分压力。两人的神识与领域之力在寂灭风带中微妙地交织,竟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使得开辟出的通道更加稳定。
凌渊号如同在浓稠墨汁中航行的孤舟,小心翼翼地驶入了寂灭风带。
一入风带,外界的一切声音仿佛瞬间消失,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寂静。护罩之外,灰白色的雾霭缓缓流淌,看似平和,却不断消磨着护罩的能量,发出细微的、如同沙砾摩擦的“沙沙”声,那是灵力与生机被悄然瓦解的声响。即便有双重领域加持,船上的金丹弟子们依旧感到心神恍惚,仿佛自身的意识都要被这永恒的寂静所吞噬。
林弈闭目凝神,全力感知。在他的寂灭剑意视角下,这片风带并非完全死寂,其中同样存在着能量的流动与节点,只是这些流动更加隐晦,节点更加脆弱。他指引着凌渊号,如同在雷区中穿行,避开那些能量郁结、可能引发剧烈“寂灭风暴”的区域。
航行约莫半日,前方灰白雾霭的深处,忽然出现了一点微弱的、与其他区域截然不同的幽光。
“有东西!”负责了望的弟子立刻回报。
众人凝神望去,只见那幽光逐渐清晰,赫然是之前遁走的——骸骨舟!
它此刻正静静地悬浮在一片相对稳定的寂灭能量涡流之中,船体表面的幽冥死气似乎与周围的寂灭意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甚至……像是在借助寂灭之风的力量,修复之前受损的船体?船首那骷髅头眼中的魂火,也比之前明亮了几分。
骨魂老人盘膝坐在船头,周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幽光,似乎在入定修炼。他显然也发现了凌渊号,缓缓睁开双眼,目光穿透灰白雾霭,与林弈遥遥对视。那目光中,已无之前的惊惧与怨毒,反而多了几分深沉与……诡异的平静。
“他竟能在此地修炼?”玉衡长老讶然道。寂灭风带对生灵极不友好,幽冥教虽属阴邪,但本质上仍是生灵,在此地应该同样受到压制才对。
“他在利用寂灭之风,淬炼自身的幽冥之力。”林弈沉声道,他感知到骨魂老人周身的气息虽然依旧阴冷,却比之前少了几分驳杂,多了一丝精纯,“看来,幽冥教对寂灭之力的研究,远比我们想象的更深。这寂灭风带,对他们而言,或许并非绝地,而是一处特殊的……修炼场所?”
这个发现让众人心头更沉。若幽冥教能适应甚至利用此地的环境,那他们在北冥之渊的底蕴,恐怕比预估的还要可怕。
凌渊号与骸骨舟,在这片万物归寂的灰白世界中,再次遥遥对峙。但这一次,骨魂老人并未主动攻击,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他们,仿佛在等待什么。
“不必理会,我们走我们的。”林弈收回目光,继续与慕怜雪配合,指引凌渊号沿着安全的路径前行。当务之急是穿越风带,而非在此地与一个状态未知的强敌纠缠。
骸骨舟也并未追击,依旧悬浮在原处,如同蛰伏的毒蛇,目送着凌渊号逐渐消失在灰白色的雾霭深处。
又前行了不知多久,前方的灰白色开始变得稀薄,隐约有不同于寂灭之风的凛冽寒意透入。终于,凌渊号勐地一震,冲出了那片令人压抑的死寂雾霭!
眼前,是一片全新的、更加壮阔而恐怖的景象——
无尽的虚空之中,悬浮着无数巨大无比、缓缓旋转的冰山!这些冰山并非静止,而是在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下,相互碰撞、碎裂、又重新凝聚!冰屑如同星辰般弥漫,折射出迷离而危险的光芒。更远处,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由亿万冰晶构成的海洋,海面之上,风暴肆虐,卷起千丈冰浪,而海面之下,则隐隐传来令人心悸的庞大生命波动!
第三处险地,“幻冰海”,到了!
而根据星路图显示,那个疑似幽冥教据点的空间旋涡,就在这片幻冰海的深处!
凌渊号缓缓停下,调整着状态。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