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精骑!装备精良,马术精湛,带着游牧民族特有的彪悍杀气潮水一般汹涌而来;马蹄踏在大地上,发出如地下巨兽即将破土而出的沉闷轰响。
而自己的流沙营, 凌云扫了一下自己带的这八百残兵,嘴角勾起一丝苦笑。她很清楚,这不是对抗,而是,送死!
谁?到底是谁?宁北王吗?
“小姐,这是,想要我们死吧。”小七眼睛盯着那滚滚而来的黄色浪潮,咬着牙,声音凄凉。
沉默半晌,小七歪过头,看向凌云。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活着回去,这张脸,他想多看一会儿。
“嗯?”凌云突然转过脸,正对上小七来不及收回的目光,她挑了挑眉,疑惑道:“看我做什么?”
“啊,不,不,没有。”小七脸上发烧,赶紧移开视线,局促地答道:“没有,我,只是在等你的,命令。”
好在他皮肤并不白,不然凌云一定能发现他现在的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个样。
冷兵器时代,拼的是个人实力和人数。凌云想着自己可怜的八百乌合之众,不禁苦笑。
“小七,你大名叫什么?”凌云语气轻松地问。
“啊?”
“你的大名?”凌云认真地看着他,“这么久了,都叫你小七,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没有名字。”小七神色平静,眼里没有一点光,语气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我前面有六个姐姐,送的送,卖的卖,死的死,家里只剩下我一个,我只知道我家姓白。”
“姓白,行七,白七,”凌云眼里亮了亮,轻点着头似在自语道:“白七,白起,哟,难怪…说不定你就是战神投胎呢!”
凌云状似轻松地调侃着他,眨了眨眼睛,眼神亮亮的看着小七说道:“要不,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啊?为什么?”小七抓了抓脑袋,一脸不解。
人家三千精骑眼看就冲到眼前了,这个时候想着给他取名字,是真不把那三千精骑放在眼里吗?
只是没料到,凌云却一反以往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语气,郑重地说道:“万一我们回不去,人家收尸的时候,也知道你是谁。”
曾经,凌云上校经历过无数次深入各种恶劣环境里的单人任务。
而面对千军万马,她还是第一次。在这个冷兵器时代。身经百战的凌上校,第一次,心里感到不安。
“我给你取个名字,叫‘白泽’吧?”面对小七惊异又疑惑的目光,凌云微微一笑:“上古祥瑞神兽,辟邪除灾,晓天下万物。”
见小七仍旧一脸懵逼,凌云解释道:“我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你就一直跟在身边保护我,所以,我相信,这一次,你也一定会保护我。”
“当然!”虽然没怎么听懂小姐的意思,但小七仍然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他的命是夫人救的,夫人走的时候,让他一定要护着小姐。
说着,凌云扯下腰间一块小小的玉佩,用工匠照着自己画的图,给的材料比例打出来的战术匕首,在上面歪歪扭扭的快速刻下白泽两个现代简体字,塞到小七手里。
“这是我的名字?”小七认真看着那块玉佩,心情有些复杂。白泽不知道,这玉佩便成为他一生与这个女人再也解不开的羁绊。
“皇城里有人想借狄戎的刀,要我们的命。”
凌云看向那群眼睛里一片漠然的士兵,流沙营是做什么的,进来的人心里都很清楚。
他们从出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活着回去的机会很渺茫。但一人的死,能换全家人活,所以,他们来了。
他们原本就知道自己回不去的,打与不打,并没有什么意义。此刻,几百人的脸上,凌云看不到一点求生的欲望,眼神漠然,如行尸走肉。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凌云不允许自己就这么窝囊的死去,现在的她,才刚过十八岁,人生才开始,她不可以这样死!离奇的来到这个世界,不是来送死的!
“将军!”小七脸色憋得通红,却不知说些什么。小七眼带怒火,手里紧紧捏着那块玉佩,手背上青筋暴起
“所以,”她猛地抬手指向身后那如同巨兽咽喉般的黑石谷深处,声音陡然拔高,“看看这黑石谷!看看这绝地!它是要我们命的坟场?不!它是埋葬敌人的修罗场!”
“谷口狭窄如咽喉,仅容三骑并行!两侧山崖高耸,怪石嶙峋!这是老天爷给我们设下的天然陷阱!”
“你们,”凌云目光如电,扫视周围,这群被弄来给她陪葬的炮灰,朗声说道:“将会在这里,给这三千胡虏修一座坟墓,让他们,生生世世为大晋,做一群看门狗!”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震得山谷里回音一阵一阵:“看门狗,看门狗……”
可以的话,没有人不想活下去!士兵们希望被点燃,纷纷跟着大吼:“看门狗,看门狗……”
凌云“噌”的拔出腰间长刀,指向谷口,声音金石一样在山谷中撞出回响:“今日,我们不是来送死的!我们是来给狄戎人挖坟的!”
“小七!”
“在!”小七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踏前一步,声音低沉。
“天黑之前,”凌云的声音冰冷如刀锋,“你带他们进谷,按我跟你说的那些做好埋伏!”
夜,如约而至,墨色很快彻底吞没了黑石谷。
寒风穿梭在嶙峋山石间,发出凄厉如同鬼哭狼嚎一般。流沙营的士兵们消失了,山谷里除了风声,什么也没有。夜色仿佛吞没了一切。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从黑暗中浮现,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山谷入口处,瞬间再次隐入黑暗。
“回来了!”
“嗯。”
俘虏重重扔在地上,小七伸手,扯掉了俘虏口中的破布。
“嗷——!巴图尔大人会把你们碎尸万段!”俘虏一得喘息,立刻爆发出野狼般的咆哮,只是,不过声音一出,便即被风吹散,再无踪迹。
他刚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被小七一脚踩在背上,动弹不得。小七掏出火折子,凑近他的脸。
这是个十分粗壮的汉子,满脸虬髯,额头青筋暴跳,眼神凶狠如狼。头发贴着头皮剃光,只留着头顶一撮,混着些杂色布条扎成小辫,后脑上纹着一个狰狞咆哮的狼头刺青!
“噗”,凌云突然笑了起来。
“怎么?”小七不解地看向她。
“哈哈哈,冲天炮!”凌云边笑边说。
“冲天炮?是什么?”小七更加奇怪了。(冲天炮,是凌云后世的家乡一两岁小男孩经常梳的发型,造型可参考老式的年画。)
“狼头刺青?”凌云没给小七解释,而是认真的看向那个狼头。
小七凑近,略有急促的呼吸打在凌云耳边,有些热,有些痒,“是巴图尔的亲卫队‘血狼卫’!这小子是巴图尔的近卫!”
冲天炮汉子鼻子喷气,脸上凶戾之色更盛,带着一种野兽般的骄傲哼了一声:“哼!知道就好!识相的放了老子,或许还能留个全尸!”
凌云一边嘴角微勾,眼底带笑,从腰间缓缓拔出了那把通体漆黑的匕首。冰冷的刀锋缓缓靠近汉子的脸颊,轻轻地,来回的刮。
那汉子胡须又粗又硬,被她的刀锋刮得刺啦响。像猪肉摊主在收拾还没弄干净的猪皮。
眼中的凶悍慢慢退去,涌上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还有被侮辱的愤怒:“哼!想吓唬老子?有种给老子个痛快!”
手里的刀仍然轻轻地来回在汉子脸上刮着,刀刃擦过粗硬的胡茬,发出“沙沙”声。
凌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汉子带着血丝的眼睛。心道,“蛮族,长得可真蛮啊!跟个野猪一样,一身硬毛。只可惜长得像野兽,却没有野兽捕猎时的耐心。”
汉子让她看得眼神闪烁,再开口时,声音已少了些气势:“小娘们,有,胆,就给我一刀。”
凌云依旧沉默,匕首却换了路线,从他的脸上慢慢往下移动,擦过他粗硬的胡茬。
沙沙作响的声音让汉子生出一阵尿意。
刀尖慢慢滑到脖颈停住,颈动脉突突地跳,汉子身体僵硬,喉结快速上下滚动,喉咙里发出很轻的,吞咽空气的声音。
小七不知道凌云到底想干什么,人捉来了,还不赶紧审问,是想等什么?
他没有吭声,两年里,小姐经常会做些让他没法理解的事,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匕首停了一会儿,慢慢继续往下移动,刀尖划过汉子半露的胸膛,浓密,黝黑的胸毛打着卷,像一张毛毯。
刀尖划过的时候,皮肤快速抽搐了几下。
凌云仍然紧盯着汉子的眼睛,捕捉着他眼神每一丝的变化,嘴角弯起的弧度变得明显。
这一回匕首没有停留,只是用极慢的速度贴着汉子皮肤向下移动,很轻很轻地划出一条明显的白痕。
凌云看到汉子突出的腹部上下快速起伏,知道时机快要到了。
当匕首慢慢划到汉子的小腹时,凌云的动作再次停了下来。这个位置,有些敏感了!
那汉子身体瞬间的震动后又僵硬的动作从刀尖传到凌云手上。她突然笑了起来。
是了,这种一点一点碾碎敌人意志的感觉,竟突然让凌云十分过瘾!
难怪猫儿捉老鼠的时候总是不会一口咬死,她在一瞬间里爱上了这种感觉。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藤蔓一般悄然生长,蔓延……
“你干什么?”冲天炮汉子脸色忽的一白,颤声嘶吼。
凌云垂眼看了一下刀尖的位置,刀尖再次动了,又往下移动了两寸,停在两条粗壮大腿之间,高高鼓起的位置。
时间暂时停止,两个男人都让她刀尖停留的位置雷得呆若木鸡。